林骁点点头,过去坐下拿起电话,张惠芬也拿起电话,另外一只手张开巴掌,贴到玻璃上。林骁也用自己的手贴到妈妈手的位置,然后哭着喊道:“妈。”接着就是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张惠芬更是激动,几乎哭到抽搐。文婧见两人这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白白浪费时间,从张惠芬手里接过电话,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身上,就这么站着对林骁说:“一个大男人的,哭什么鼻子?这么久没看到你,你倒是长得白白胖胖,肯定没有吃苦。”
林骁深吸两口气,终于平复下心情:“你们还好吧?”文婧仿佛又回到两人斗嘴的状态,回怼他:“不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没人过的好,林叔为了你都……”
“我爸怎么了?”林骁连忙问道:“我爸怎么没来?”
文婧脸色变换,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话,张惠芬紧张的拿过电话:“你爸跟你二叔出去打工去了。你以后出来要跑动工作,要结婚买房,用钱的地方太多,你爸说趁这几年身体还好,能多给你挣点儿是点儿。”
林骁将信将疑,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在信中说到,您不是说家里都还好,让不要牵挂吗?怎么现在都年终岁末了,爸还要出去打工?”
张惠芬眼中闪过几丝慌张,但仍然镇定的说:“就是年终岁末了,你二叔那个厂缺人值守仓库,你爸先过去顶班,要是没有问题,春节过后就正式入职。”
“妈,你和我爸受苦了。”林骁说着说着情绪又有些控制不住。
张惠芬也伤心的说:“儿子,你在里面苦不苦?”
林骁抹抹眼睛说:“不苦,这里警官对我们好得很,平时休息还可以看电视,可以打篮球,我还可以继续练书法,而且伙食也不差,每天都有荤菜,你看,我都长胖了几斤。”
他还不放心的嘱托:“妈,你和爸一定要保重身体,如果能顺利减刑的话,我能提前几个月出来,算算日子,还剩下三年不到了,你们不要等我出来的时候,身体先跨了,我还要孝敬你们,让你们享福呢。”
张惠芬不知想到什么,眼泪又往下掉,文婧接过电话,搂着张惠芬,埋怨道:“让你不要说煽情的话就是不听,你看,又把你妈惹哭了。”
林骁擦擦眼泪说道:“文婧,谢谢你。”
“谢什么谢?你自己过好就行了,你爸妈这边儿有我们照看,没问题的。”
林骁感激的说:“文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之一句话,等出来以后,我要用一辈子来报答你们。”
“话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好好打拼,要你报答的地方多着呢。”
文茂才拍了拍闺女的肩膀,拿过电话:“别听她瞎说,你也要保重,你们家以后都还指望着你呢。”又宽慰道:“小林,我和你婶都在镇上呢,你家里的事儿别担心,另外,只要有时间,我们就会来看你。”
“嗯嗯。”林骁使劲儿点头,拜托文茂才下次来的时候把林石富也带上。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虽然东山监狱离青石镇不算远,但会见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普通罪犯每个月只有一次会见机会,每次也就半个小时。
离别时刻,林骁站在玻璃前目送他们离开,张惠芬被文婧扶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张惠芬心里五味杂陈:当初金榜题名,夺得全县高考状元,为自己带来无数荣耀的是这个儿子;酒后乱性,强奸女同学,锒铛入狱,让自己在小镇上颜面尽失的,也是这个儿子。这些儿子的画面都重合起来,重合成那个抱着自己裤脚,蹒跚学步,流着鼻涕的小讨厌。
儿子就是她的心头肉啊!
如果说林骁今日所承受的痛苦是十分,那么张惠芬承受的苦便是千分、万分。
会见结束了,林骁越想越不对劲儿,文婧支支吾吾的表情,以及老妈躲闪的眼神,都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他的心上:爸爸真的是外出务工去了吗?还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