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在三姐生前,让她深仇得雪,让她脱离这肮脏的情爱!如今她不在人世了,武忌就算死千万次……也难偿罪孽!九妹,你也是我爱的人,可你和三姐不同!”她的呼吸急促,眸光因为兴奋而灼热晶亮……
她更是浑然不觉,扣着我双肩的手,已经将我抓得生痛!我面色惨白,简直是呆怔的看着她……
“九妹,你是否记恨南宫妖娆?她是不是欺负过你?无妨,她现在比死也好不了多少……哦,对了!还有岁无生,她总是说你坏话的……你定然也不喜欢她的!”迷迭侧首思忖,顾自低喃?不待我出声,她又使劲点头:“行啊!明日我就让她死……为你婢女报仇,这样好不好?”
“五姐!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受不了的喊道。
“九妹自然是不知道的,岁无生用巫术收了槐儿……她死了,你又何尝知道?”
“槐儿……岁无生收她?”我面色惨白,忙拉住迷迭追问:“岁无生不是去北疆了吗?”
“都年关了,北疆祭祀自然结束了!只不过龙浪以盟国为借口,借故邀她留下罢了……这其中说来话长呢!”迷迭认真又轻吟道:“这呀,还得从你去林州查案说起,前阵子你一去无踪影……龙浪多紧张你啊?未曾想,岁无生将计就计,一入帝都便会拿槐儿开刀!巫女果真是巫女,不知用了什么巫术,槐儿竟在她的法事中成了这个?”
她自袖中掏出一块绣帕,绣帕敞开,平平躺着一捧洁白的槐花……我心瞬间抽痛了一下,不知何时眸眶已含起泪光:“她怎么找到槐儿的?为什么……”
“岁无生说她是妖,巫师们谁敢不认?都说槐儿是吸食人血的妖精……林州血案,不就冤有头债有主了?”
吸食人血的妖精?“不可能!槐儿怎会做那种事?五姐,槐儿呢……在哪里?”
“九妹,槐儿已经死了!我知道,是岁无生想借此脱身,她诬陷你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颤抖着喊道,内心早已不堪重负:岁无生又不是初见槐儿,为何在极岁城时,她没认出槐儿是妖……反而在这局势难料的北真国,偏偏能收妖了?当初,连槐儿都知晓她没什么法力,为何如今还会被她收了去?
岁无生的一切灵力,都来自岁姬……她现在的灵力,是如何恢复的?她敢远至北真行祭祀大礼,又是仗了谁的力量?一阵难言的感觉,让我再度恐慌:“五姐,槐儿被她……你亲眼看到的?”
迷迭点了点头:“就在皇城,这事……怕是无人不知了!岁无生的巫术果真厉害,如今圣灵女的名声可是响亮的很!”
短短半个月,竟能发生这么多事?我颤抖的接过槐花,哽咽道:“那她……真是凭一己之力,将槐儿‘变成’这样的?”
迷迭仍是轻轻点头,叹道:“是啊!旁的巫师可入不得皇城哪……在她收槐儿之前,济听禅师便回东昭国了,自然也没别的方士在场。”
我轻抿唇,悲凉道:“济听禅师为何先回了?”
“这我不知……龙浪有所挽留,他仍是先行了!不过,这老禅师也没帮槐儿说话呢!”
“何意?”
迷迭幽幽一笑:“当日,我倒是在场!本是午时的法会,济听禅师在辰时便决议离开……众人皆挽留他,他却只说了一句‘缘是命,命是缘……一切都是前生的修炼’,便要转身离去。”
我一怔,下意识的抚向怀中竹绢手札:壬戌年※师父说,缘是命;葵亥年※师父又说,命亦是缘……尽管知晓迷迭恨他,我还是无法抑制的颤抖出声:“当时无戈也在皇庭吗?”
“在啊,”迷迭的声音,有着难以想象的优柔:“九妹可知,当时就他一人出声,就他送了济听禅师一程?”
“就他一人……为何?”我竭力淡化迷迭语中的芒刺。
“因为老禅师指名要冥无戈相送哪……连堂堂北真国主的盛情,他都拒了!”迷迭轻嗤道:“这倒是稀奇的。”
“无戈……他说了什么?”我眸含水雾,颤抖的将槐花捧入掌心:槐儿,为何无人救你?
看不清迷迭的神情,只听她语气幽幽道:“济听禅师离去之际,他出声相问‘禅师所言前生修炼,那敢问本尊的前生如何?’九妹,他也就问了这样一句!”
心下一阵悸疼:前生……原来在我熟悉的时候,他也是有感的?他这样相问,是否表示在他的心里……也有过触动?“禅师怎么说?”
“老禅师笑而未答,只是邀他同行一程。”此刻迷迭的神情和眸光,较之方才正常了许多……
我强让自己放下隔阂,轻声探寻道:“五姐,我不需要你报仇,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若能活着,自会找岁无生问清楚!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迷迭悠然的眼神,慢慢怔愣起来……复又一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九妹能记得我的好,在我死后,也能这般为我落泪……我就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的话,让我意识我面颊已有了冰凉的泪珠……她有些疯狂的话,偏偏又让我心软起来:“五姐,我知道你恨无戈,你还恨很多人!可是,你真以为能杀得了他们吗?不说无戈,不说龙浪,不说岁无生……就算是武忌和萝姬,有那么容易得手吗?你清醒点好不好?我以前不信,现在我相信你是对我好的……我发誓还当你是姐姐,你就这样收手吧!”
迷迭一动不动的看我,轻喃道:“九妹,你真信我吗?”
我忙点头,认真道:“我信……”
“好!那你就乖乖待在这里……”迷迭深深地看着我,滟滟生辉的瞳眸映着我的泪容,她温柔地抹去我的泪水:“过了除夕,你就会知道再难的事……只要去筹谋,去算计,时机成熟,就没有不可能的!”
在我无言看她时,迷迭终是缓缓转开了身子?逶迤拖地的雪色轻裘,在夜明珠的光辉下衬得她的身段越加丰盈娇媚……
石门移开的声音响起,我心中泛起一股无名的恐惧:“五姐!”
听到我的呼唤,迷迭回眸半侧身,身姿恰巧立于玄关处:夜明珠的光辉,和着石道的幽暗,携着凉风映在她地上的身影,忽明忽暗的诡异着……隐约地,还有一缕似箫似筝的乐声可闻?乐声,却让我如此熟悉?
“九妹莫怕,再过一日便好了……”她微一静默,红唇莞尔的侧首道:“你听,空名先生的琴瑟之精妙,果真是绝世无双……他总在夜深人静之时,吹奏这曲子呢?”
我无意识的朝石门走近,颤抖着双唇:“他也在附近……在镇天阁附近?”
“都说明昭牧是这世上‘千朝回盼,万载流芳’的男子;短短北真一两月,他更惹得北真名媛仕女们群芳难逐!”迷迭似笑非笑,柔柔道:“这几日,我总能听着他的琴瑟声入眠,倒真有些痴了……九妹,他真有传说的那样好么?”
听到她的声音,我脚似是被生生定住了一般……心绪不稳的窒息道:“是的,牧是世上最美好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