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你,我从头至尾讨厌你!可是,我却把你当亲人……为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为什么?’
海上的山麓,极其宁静,也极其阴冷,我微仰了脸庞,双眸凝看天际那一轮月牙儿……
这几日,我流连在这海山中的院落,脑海一次次重现甄嫄当日的质问……我到底明不明白?
我怎会不明白?甄嫄,你的好,或许如你所言的因为无戈托付;你的好,或许更因为心中的那个男人……只是,从始至终我都不敢全然接受,不敢想透彻罢了!
我背靠长廊的青石柱子,任由寒意萦绕周身……自从踏入这座海上青山,我便被隔绝在这寂静的院落!想必,甄嫄是最懂得防范的女子?一直以为,北真商流天下最多,人口流动性也是天下之最;却未想,在这座岛国附近,还有这许多暗桩潜藏!前有目姑娘的小楼,此刻又有这隐秘居处?难怪这些年,龙浪对林州附近的海岸防之又防!如今想来,龙浪的戒备,多半是来自这些来历不明的势力!
甄嫄是在龙跃离开后,才将我带至此山……她明明极少离开古堡,却识得这样一个暗桩?有时候想想,这时空的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只是经过那一日,甄嫄对我冷淡的很……想来,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毕竟如她所说,她对我的好是不得已的!所以,我也不知她为何将我关闭在这院子里。
一阵冷风吹来,让我哆嗦的同时,也让我的青丝缭乱……这才发现,月已中天?初时觉得被软禁的时光很难熬,可不过两日,我觉得也就这样了!任何事发生,想来都没有无缘无故……我并不担心自身安危,总觉得甄嫄再不待见我,她也不会让我死去。
稀薄的月光,映照着青石墙……风儿拂过墙头的树枝,光秃的枝桠轻轻摇晃,在点点银光洒落的时候,我以为我看花了眼?一闪即逝的念头,让我警觉出声:“谁?”
白光一滞,凝立在墙头……似人非人,又朦胧可见?我匆匆绕过石柱,在快接近他的时候,略有些紧张:“是你吗?喂……”
我方开口问询,影像便开始慢慢消失,当下一阵心急的慌忙追去,却是撞上了紧锁的院门……额头撞上院门的声音,在这静夜里很是响亮!我顾不得疼痛,急急呼喊:“不要走……请您别走!”
我感觉自己回到了梦中的乾元山,喊得再响,哭得再痛……还是无人应答!这一刻,犹如被人遗忘的孤儿,是这世上最多余的人!
院外门环的声音,伴着甄嫄的声音:“发生何事了?”
我敛了泣声,竟不敢答话……原来真有人关注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回神过来,我手抚上自己的额,额头肿起的痛让我瑟瑟回身,无言无语……
甄嫄只是在门外问询,一声接着一声,甚至还轻拍门板……我无声的越走越远,直至独身入了房门!听不见任何声音,而屋外本该经受的寒冷,似乎在这一刻围拢我……胡乱掀起被褥,慢慢蜷缩了自己!
暖意尚未回笼,却有陡然的一阵凉风灌入……心下一惊,竟是被人拉走了整床棉被?我维持着头枕双臂的动作,极缓极缓的抬眸……
一袭胜雪的云裳,烟玉丝带衬着他如墨的发,飘垂于腰际,天人般的绝代容颜……房内明明没有太多的亮光,我却将他看得如此清晰?刻画入心的容颜,一直一直那么的熟悉!只见他沉淀了世情的凤目,瞥了眼手中提起的被褥?
在我惊得目瞪口呆时,他的手已经抚上我的额头……轻柔的触感,让我无法置信:“你……”
“痛么?”他墨瞳定定地看着我,深幽难测。
我只觉的一阵头晕:“冥无戈?”
他幽深如墨的眼眸缓了缓:“嗯?”
我有些不自然的侧首,他怎会在这里?难道刚刚那白影是他……不可能!若是那样,甄嫄何必那样询问我?如果白光不是他,那么甄嫄在门外时,他是否也在?
心下权衡时,只觉得他将手中的被褥抖了一下……随即,床榻外侧便多了个他!他极其自然的将被褥覆上了我们?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我一个激灵惊醒,火速往后退开,直至背脊抵上了床榻内侧,才慌乱着:“你为何在这里?”
他欲搂我的手臂顿了一下,很快又朝我逼近,轻柔抚过我的额:“夫人以为呢?”
我怔怔看他,感受他的手摩挲我额头的肿块,却无力躲闪……微闭了双眸,胆怯慌乱:“是你让甄嫄带我来的?甄嫄这几日等的人……是你?”
甄嫄初入刺史府衙时,对我说的话便有着反常……而我,此刻才连贯起来!她说我对不起她‘哥哥’……想必在她心中,我离开冥无戈便是错的!
他如神祗般的容颜,泛起淡淡莞尔:“为夫很想念夫人,夫人却躲的不亦乐乎……原来夫人除了‘私奔’,还很会私逃?”
他的声音轻轻缓缓,不知情的人,兴许以为这是情人间的呢喃……我呼吸窒息的紧,只觉得他的手臂如枷锁般困住我!当下不知如何应答,只是咬紧了下唇,未应一声。
轻轻的游弋,他指尖滑过我的颈项,几度梦回的无名清香淡淡萦绕……
“你很能忍?”他手劲越重,逼迫着我抬眸……声音却越加醇厚:“不知在龙浪心中,是夫人重……还是龙吟重?”
我终是抬起了早已温热的眸眶:“不要提他……”
“为何不提?”他微哂,夜眸满是深沉:“他不是爱你入骨么?他不是为你负天下么?夫人,这样疯狂的北真国主……是否让你很有颜面?是否谁以你为中心,你就会与之缠绵?”
“冥无戈……你住口!”我欲挣脱他的禁锢,却无法如意,唯有心伤的挣扎着!
他终是微松了手劲看我,我一边喘息,一边蜷缩着抱住了膝盖,眼泪已如断线的珍珠滑落:“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恨他……”
他静默,我低头无力的喃念着……寒冷未过多久,忽然被他揽入怀中,我一阵轻颤,只觉得他的下颔抵着我的额:“我要取龙浪性命,你会如何做?”
我瑟缩了一下,被他问的措手不及……但听他讥讽微笑:“舍不得?”
“没有。”我强装冷静的任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