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无生绝美的脸庞泛起笑意,含娇细语道:“你很惊奇么?若非如此,我何必空走一趟相国寺?三年前,我便发誓,不会让你逍遥快活,三个月前,我便想让你付出代价!这一切,不过按照我的计划发生罢了!”
我满目不可置信,却已经冻得发不出声音来,不可能!戌时,岁无生让人绑我时,我看到了方子仪的惊愕,刘嬷嬷的惊愕,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假装惊愕,既然他们不知我是桃花夫人,岁无生到底怎么设计的?
我心中万分的难解,我不甘心,原来我要到死都不明白吗?她说三个月前,便知道我会落入她手里?三个月前我还在黯冥宫,她怎么知道?是否,昭山三个月的戒严令,真和黯冥宫有关,真和我有关?这一切,不过是岁无生要烧死我,她要拿我祭天?
她看着山岚的寂静无声,幽幽道:“香火快要燃尽了,桃花,你可害怕?其实,死不可怕,只是活活被烧死的滋味……怕是有些难受呢?
夜空的云朵在变幻,头顶的雾气如黑烟,昭山的云海变幻莫测,她在静静的对我说:“桃花,你看那边的舍身崖很美是不是?”
我似乎苏醒过来,舍身崖?舍身崖下是黯冥宫……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呢?黯冥宫尊主,他曾经说你是他的桃花夫人呢!可人人都说,你是那北真国主的宠姬啊?”岁无生似笑非笑的轻叹:“最可笑的是那明昭牧,那年他为了带走我,竟然以皇权来交易……桃花,你知道那一日,我推开他,走向皇上时,他多么震惊,多么绝望吗?”
我心中紧炙,岁无生幽幽道:“桃花,你可知道你给我惹来了多少麻烦吗?因为你,我失去了清白;因为你,我一次次的撒谎……因为你,母亲再不能见我!更因为你,我的皇后之位走得如此艰辛!”
她纤指紧紧握着,终是克制住怒气,没有朝我脸上打来,但听她阴沉而轻声道:“你以为黯冥宫的冥无戈会来救你吗?你不要做梦了!我实话告诉你,如果冥无戈愿以黯冥宫的势力来换你,皇上就可以放了你,可是你看看哪!人呢?鬼影也没有!”
我涣散的意识,慢慢不可置信起来,原来今日不是纯粹的为苍生祈福吗?原来是交易啊?我可笑的想着,这是到底是皇权的交易,还是人性的交易呢?
“冥无戈,他三年前有胆闯入九皇诞要挟我,要挟我东昭国皇上……所以,我已经给了黯冥宫面子,素闻黯冥宫离昭山很近呢……我给了他两个时辰的机会,也给了你生的机会,可他没来,桃花,你记着,是那个当着天下人的面,说你是他桃花夫人的冥尊主,他放弃了你!”
岁无生面现冷意,紧紧看着我:“母亲说的对,男人是不可靠的!男人的话,是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既为人,便应该掌控这世上能为你所用的东西!”
她复又嗤笑道:“我在戌时便传出了你在昭山祭天的消息,你看离你最近的男人来了吗?却不知,你曾信了男人甜言蜜语几分呢?”
我的意识被寒风吹散,又慢慢聚拢,莫名的想起笼烟筑前一幕,犹如三个月来无数的问,我总是能听到他在问我‘桃花,你可信我?’
此刻,我冰冷的眼眶,洋溢起温热:冥无戈,我信你……可是,老天爷不给我相信你的机会!我离你如此的近,我以为我可以来找你,却未料这里已经有了一个鬼门关!
我信你,你说我是你的命定妻子!
我信你,你说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我信你,你说你要执起我的手,对我说爱!
我信你,我想拼尽韶华,像那三月的桃花,为你一个人开得恣意绚烂……
我信你,我想嫁你为妻,等你为我戴上锁情指环,与你白发齐眉……
当我信你了,你为何却说,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当我信你了,你为何却说,让我忘了和你的一切?
是否,男人的誓言,真如他们说的那般不可信?
隐隐的喃念起,我似乎看到了火光下的人影晃动,我意识涣散间,岁无生冷冷的看我一眼,她却慢慢退开了祭台……
却原来已经子时了吗?我看到,昭山天地相接的地方,变成了迷人的鲜红,空气仿佛凝结,天空由灰暗变成淡黄,又由淡黄变成橘红,天空红紫交辉,瞬息万变!
当炙热一浪接过一浪时,我终于知晓,那不是美丽云彩浮动,尚是子夜何来亮光呢?却原来,这是我脚下的柴堆熊熊燃烧了,是这火光照亮了天际啊!
那些在柴堆前站立的人,如此欣喜,如此虔诚,如此为天下欢!
我死了,你们真可以如此开怀吗?
我死了,你们真可以为苍生造福吗?
我死了,天下就真的没有战祸和灾难了吗?
老天爷,人人都认为我该死,你为何要让夜风如此呼啸?你是让火势更烈,还是要替我扑灭?
老天爷,人人都认为我该死,你为何要在此刻下雪呢?你既然要下雪,为何又要下得这么小呢?
难道你要以纷飞的小雪,来为我送行吗?难道你要以纷飞的雪,牵引我去那黄泉路吗?
我好痛,似乎身上每一寸的皮肤都在肆意痛裂,这是咒念的焚烧……
我在熊熊烈火中,听到了呼啸的夜风,也听到了人们的惊呼声……
是谁将我紧紧抱入怀中?是谁在我耳边说,“桃花,别怕……我带你走,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他醇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喃,惊慌而心疼,我睁不开眼眸,我死了吧?拓跋离,为何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