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辰时末,周姑娘还没睡,她披衣出门,来到院子里,宗政骞尧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她在门口站了站,天色已晚,不好去打扰人家,就听的屋内的人低声道:“进来吧,外面凉。”
周姑娘知道,宗政骞尧发现她了,抬脚推门进屋,宗政骞尧放下手里的书,给姑娘让了坐,二人坐下。
“这么晚了,可是睡不着。”宗政骞尧问道。
“哦,我就是出来走走,还好吧,不知你今天去了哪里?”周姑娘问道。
“去了衙门当差,对了,你们家原来可是大户人家,一定雇佣了很多人吧?”宗政骞尧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无意间打开了话匣子。
“我母亲还是很勤劳的,家里雇了个花匠、厨子、轿夫、杂役,还给我雇佣了一个馆客,总的数下来也有几十号人。”
“花匠冬天也有活?”
“花匠冬天就是整理土地,以便来年能管理好前后院子里的花草。”
“那冬天还是很清闲的,厨子是男的还是女的?”聊了半天,宗政骞尧才算不经意间步入正题。
“厨子是个女的,手艺还是不错,做的菜肴也挺讲究色香味。”
“那一定干的时间挺长的吧?”
“干了有一年多,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请辞了。”
“那她家里一定在汴京还有亲戚。”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在陈留好像有个她妹子家,别的就没听说了。”
这正是宗政骞尧想知道的。
“馆客都教你什么?”宗政骞尧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时候教些四书五经、诗词,大些的时候我也被父母送去教坊,学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但都学艺不精。”
“周姑娘天生聪颖过人,想必是过于自谦了。”
两人谁都不说话,只有莲花漏的声音。
周姑娘起身告辞,出了宗政骞尧的屋子。
陈留在京城东南,距汴京一百多里地,步行少说也要半天时间,要是有匹马是不是就能快点,那样的话,明天早点走,用不了午时就会到陈留镇,对,就这么定了,打定主意,他心里也豁然开朗起来,收拾起书,吹灭了蜡烛,早点睡。
一大早,一匹快马出了陈州门,一路向东南而去,锦袄外罩了一件肥皂袍,头上戴着长帽,策马奔腾,好一个俊逸洒脱之人。
街市上渐渐热闹起来,人们正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突然,一伙人吵吵嚷嚷奔上了街市,前面是一个女者,奔跑飞快,后面的人喊着:“站住!别跑!”正当大家侧目观望,前面的女子被堵住了,几个大汉上去就把她掳住,双手背于身后,对面走来的是一个大肚、肥头大耳之徒。
“跑啊,你再跑啊。”肥头大耳之徒吼道。
“呸!我就是死也不和你成亲。”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细看这个女子,可不是认识,这不正是慕容潇潇。
“哟呵!今天我看你能跑哪去?带回去。”肥头大耳横道。
“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还有这么豪横之徒。”话音刚落,曹木汗带着两个人站在圈内。
“你是干什么的?少管闲事!”肥头大耳问道。
“今天这闲事我还管定了。这不是待阙官员段进士的儿子段才吗?”曹木汗看了看肥头大耳说道。
段才朝他翻了翻眼睛,道:“你是何人?”
曹木汗的一个手下,杨有道:“放肆!见了右卫大将军还不行礼?”
“见过右卫大将军,小民段才,这是新纳的媳妇。”段才指着慕容潇潇道。
慕容潇潇抓住曹木汗的胳膊,道:“谁是你媳妇?将军救我。”
曹木汗看了看慕容潇潇又看看段才,道:“你娶过门了?”
“还没有,聘礼都下了,还不和过门一样。”段才和众人哈哈笑着。
“那怎么成,要说聘礼下了不一定就是你的媳妇,人家姑娘看来是不愿意,那就更不能说是你的媳妇了。我朝法典明文规定,明媒正娶的女子才能称为媳妇。”曹木汗道。
“你以为一个过了适龄的女子还有什么选择?有人要就不错了。”段才冷嘲热讽道。
“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嫁你。”慕容潇潇道。
“你听见了吧,别在这找没趣了,都散了吧。”曹木汗朝大伙说道。
“你给我等着。”段才拂袖而去。
“人家都走远了,你还拉着我的胳膊,这让大家怎么看?”曹木汗看着自己的胳膊还被慕容潇潇拉着,低头看着她说道。
慕容潇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了他的胳膊,朝路上走去。
“诶,我说你这个姑娘,怎么连个谢谢都没有?”曹木汗跟在她身后,说道。
陈留镇二里寨是王大柱老姨家住的寨子,寨子里仅有一条土路东西相通,寨子不大,稀稀落落住着几户人家,宗政骞尧边走边打听,才在寨子东头找到一户草房,院门紧闭,宗政骞尧在院门外朝院子里看了看,他才抬手打门。
出来一个女人,开了门,女人打量着他,问道:“请问你找谁?”
“你认识王大柱吗?”
“你是谁?”女人警觉地问道。
“我是王大柱的朋友,我找王大柱找不到了,我听他家邻居说,他和他娘可能上你这里来了。”宗政骞尧不得不撒谎。
“没见他们来,这里就我一个人在家。”女人用身体挡着门,显然是不想让他进屋。
“哦,没来,那会去哪里呢?”宗政骞尧道。
“我姐姐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女人皱着眉头看着他问道。
“没有,我就是找他们有点事,我现在找不到他们了,对了,你姐姐还可能去哪?”
“我姐姐的丈夫早年就病故了,家里就剩我姐姐和她的儿子两个人,她也没有别的亲戚,我们偶尔会走动,但是这次很长时间没见了。”女人说道。
宗政骞尧还想问什么,女人已经关上了门。
行走在寨子里,他在思忖,怎么办?难道一无所获就回去了?
他把马栓到寨子边上的树旁,他就坐在树下打了个盹儿,眼前一黑,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宗政骞尧腾空而起,飞身朝黑影追了上去,前面就是灌木丛,黑影一闪进了灌木丛没了声音,宗政骞尧站在灌木丛外,心下叫道:“坏了!”
他返身朝王大柱的姨家奔去,来到门口,刚要抬手打门,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悄悄地推门进去,院子里安静得很,他喊了两声,没人应,他便朝草屋走去。
草屋的门也是虚掩着,门缝里似乎飘出血腥味,宗政骞尧手里攥着长萧,用长萧抵着门,身子闪到一边,萧把门推开的同时,嗖嗖两声响过,是两枚暗器朝他的位置飞过来,幸好他有防备,才躲了过去。
门开了,闪身进屋,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女人仰躺在锅灶旁,地上还有打碎的碗,宗政骞尧上去一摸她的脉搏,摸不到,鼻息也没有。
他用自己的萧朝地上狠狠地砸了几下。
是不是自己的到来,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谁会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