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骄傲?学坏了。」
「跟你学的。」
「我可没你这么坏。」
两人每天都会进行一些无意义的对话,像小学生拌嘴,吵到最后自己都想笑,即使有些话说过千万遍也不觉得腻。
走到套房门口,江淮宁停下脚步,眉峰微耸,用眼神示意陆竽。陆竽抿唇忍笑,从他口袋里摸出房卡,贴在感应器上,一声清脆的「嘀」声打碎了沉静的氛围。
推开门,一室漆黑清冷。
江淮宁抱着她,用脚关上门,身体转了半圈面朝墙壁。陆竽摸索着把房卡卡槽里,刹那间,灯光全部亮起,驱散了黑暗,将清冷转换为温暖。
两人配合无间,甚至不需要言语交流。
陆竽做好了直奔主题的准备,谁知江淮宁带着她直奔对面的全景落地窗。窗前铺了块浅白色的地毯,一盏落地小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像日落时分的黄昏。
两人坐在地毯上,被落日的余晖包裹。
陆竽有些疑惑,但没问出来,心想他可能有别的安排。
江淮宁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视线下移,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不太明显:「不打开看看你的竹马给你送了什么新婚礼物?」
红包的一角被陆竽捏皱了,隔着层纸,她能摸到里面是柔软的东西,不像纸币。
她撕开封口倒过来,一个深蓝色的福袋掉在她腿上,明黄色的丝线针脚细密,工工整整地绣着「百年好合」四个字。福袋里装着一枚平安符。
江淮宁看这个东西十分眼熟,稍稍一回忆:「他以前是不是送过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你还记得?」陆竽把平安符装回福袋里,指腹摩挲了几下,「高三那年过生日,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挂在钥匙串上了,你应该见过。高中毕业后,不常将钥匙串带在身上,就取下来放进收纳盒里,现在还在我家保存得好好的。」
江淮宁不置一词。
陆竽大幅度地偏过头,打量他的表情。
「看什么?」江淮宁一根手指抵上她的额头,将她的脑袋推回去。
「我在看……某人有没有吃醋。」陆竽晃了晃手里的小小福袋,「你可能不知道,这是我们老家一座非常灵的寺庙里求来的。灵渠寺听说过吗?顾承那时候送我的福袋上绣的是平安二字,能保佑我平安顺遂、心想事成。正值高考之际,我确实心想事成了,考进了心仪的大学。现在他送的是百年好合,肯定也会应验。」
江淮宁发誓,他真没吃醋。这么多年了,他不可能小气到这种程度。
他抬起手,掌心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下,说:「这么灵的福袋可不能弄丢了,好好收着吧。」
陆竽唇角弯了弯,禁不住打了个哈欠,歪头靠在他肩上,脑袋有点迷糊:「现在几点了?」
江淮宁看完时间告诉她:「快一点了。」
「我们睡觉吧。」陆竽不止脑袋迷糊,声音也拖着慵懒的调子。
「再等等。」江淮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低下脑袋,嘴唇擦过她的耳廓,用气声说,「老婆,看窗外。」
陆竽猛闭了下眼再缓缓睁开,干净透亮的落地玻璃窗外是还未熄灭的城市灯火,远处是辽阔的天际。
夜已深,尖尖细细的月牙悬挂在夜幕之上,像是指甲掐出来的一道浅淡的痕迹,星星稀疏寥落。
她不知江淮宁要她看什么,傻傻地看了半分钟,转头问他:「今晚的夜空好像也不是很漂亮……」
话未说完,只听见「咻」的一声,类似于炮竹冲破纸箱升至高空的声音,陆竽没心理准备,下意识缩了下脑袋。
江淮宁搂紧了她的肩。
不是陆竽的错觉,是真的烟花。在他们正前方的夜空上炸开,像一株株粉色的垂丝
海棠绽放到极致,绚烂而盛大。霎时间,一簇一簇的烟火接连不断地绽开,圆圆的,像可爱的乒乓菊,还有细长的,拖着尾巴,仿佛眼前划过一道流星,也有高高升起然后瞬间爆开无数颗闪烁的光点,代替星星装点了漆黑夜幕……
无论炸开的烟花是怎样的形态,它们都是粉色的,充满了梦幻与浪漫的色彩。是一个男人想给他妻子在新婚夜晚制造的浪漫。
这场只为她一个人放的烟花持续了足足八分钟。
陆竽被烟花迷了眼,看痴了,眼神逐渐朦胧。那些壮丽的烟花好似落进了她的眼里、她的心里。
她的心被烫得软乎乎的。
良久,烟花落幕,初秋的夜空恢复了几分钟前那般单调无趣,还是那一弯孤冷的弦月,寥寥几个星,可它们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弦月好像变成了粉色,星星也是粉色的。
陆竽捧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江淮宁,眼睛里没有困意,她的困意被这些绚丽的烟花赶跑了,只剩下兴奋的亮光:「你怎么办到的?靳阳市早年就禁止烟花燃放了,乡下近几年也开始戒严了!」
江淮宁笑了笑,语带嘚瑟:「山人自有妙计。」
「快说。」陆竽太想知道了。
江淮宁偏了偏头,不等他开口,陆竽就秒懂了他的意思,主动热切地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出了响声。
江淮宁两边唇角像被栓了线,被人往上提:「你不记得放烟花的方位是哪里吗?」
「哪里?」陆竽想不起来。
说实话,虽然她家在她大一那年就搬到市里来住了,但她对这里真的不熟。
「我们以前还去那里约过会。」江淮宁弹了弹她的脑门,为她解答,「那里是一座游乐场,近年来翻新过,规格很大,有烟花表演许可。今晚的烟花表演由我买单,弥补你第一次在北城过年没能看到的烟花,也是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顿了顿,他万分温柔地强调:「就让这场烟花为我们的婚礼画上圆满句号,虽然现在算第二天了。」
陆竽一怔,眼中的兴奋褪去,酸意漫上来。
他还记得!
那也是他第一次在外地过年。除夕夜,她望着北城的夜空,那样空寂,想起了以前在乡下看过的桥头烟花盛会,遗憾除夕的夜晚没有烟花可看。
于是他冒着寒风驱车带她跑了很远,给她买了仙女棒,给她放了一场小小的、甚至不能称之为烟花的烟花。后来下雪了,他们乘着风雪归家,打开家门,唱片机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状态,呼呼啦啦地唱歌。
记忆里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开始在脑中放映。
江淮宁趁她失神,一手将人捞过来,不给她丁点反应时间,嘴唇印上她的唇,不断深入纠缠。
窗帘自动闭合,天光与灯火被阻隔在另一个世界里。
地毯上的人影相拥,双双倒在地上,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或许是手机,或许是窗帘遥控器。管它呢,什么动静也不能阻止他们一再靠近彼此,直至严丝合缝,再无罅隙。
这一晚,陆竽被太多幸福充塞,忘了跟他说,她做了一个决定。
希望来年能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工作室,继续在热爱的行业里前行,哪怕慢一点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