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后面的冯意芸浑身绷紧的力道一瞬放松下来,软软地滑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嘴里念着“太好了太好了”。
移植手术的成功,总算让人看见了曙光,接下来就要看预后情况,总之,还不能完全松懈,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好歹目前的结果是好的,给了家属莫大的信心。
顾馨彤醒后,还要在无菌仓里等待骨髓造血恢复,监测各项数据。
顾承临近高考,复习时间宝贵,不可能一直陪在医院里,回靳阳市前,他见了顾馨彤一面。小姑娘病恹恹的,脸上没血色,笑起来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一碰就碎:“哥哥考试加油,要考一百分。”
顾承抿唇一笑,语气轻松,不拿她当病人:“考一百分可不成,我们的试卷满分一百五十分呢。”
顾馨彤眨了眨眼,张大嘴巴“啊”了声,惊讶道:“一百五十分啊。”
“是啊。”顾承仍旧是笑着的,眉眼清澈,以往的锐利凌厉统统消失不见,化身为温柔阳光的大哥哥。
顾馨彤改口:“祝哥哥考一百五十分。”
“行,哥哥尽力。”顾承说,“馨彤也要乖乖的,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安心养病,不要调皮,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顾承起身出去,顾振翔跟着出去,见他脸色有点白,担心道:“我找人护送你回学校吧,顺便帮你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再找个阿姨照顾你。医生都说你近期的饮食得注意营养搭配,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你不是还要当飞行员?没个好的身体素质怎么能行。”
顾承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做派,单手插着兜,偏着头,神色散漫:“多大点儿事,感觉跟献血也没什么区别。行了,你就别操心我了,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一句“好好照顾自己”,顾振翔差点落下泪来。
顾承买了回靳阳市的高铁票,车程四个多小时,到达靳阳市时已经四点多,再从市里打车回到县城,还不到放学时间。
出租车停在昽高校门口。
顾承空着双手下车,橘红的夕阳照在他身上,眼眸映出浅淡的琥珀色。
一群群打扮青春靓丽的学生往出走,有说有笑。
顾承愣了愣,拿着手机举到眼前看时间,这才意识到今天刚好周五,比平时放学早,很多住校生出来闲逛。
他想给陆竽打个电话,或许是心有灵犀,刚找到她的号码,余光就扫见她的身影。
陆竽、黄书涵、袁冬梅三人走出校门,陆竽在中间,规规矩矩穿着单调的黑白校服,跟周围鲜亮的色彩区别开。她扎着高马尾,眼睛亮晶晶的,温柔又充满力量。
“陆竽。”顾承唤了她一声。
声音不大,但陆竽听见了,抬眸看过去。
顾承穿着黑衣黑裤,背后是大片暖色的夕阳余晖,他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只觉得他即使身处在人潮涌动的热闹中,仍然孤零零的,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会昏倒下去。
陆竽也不知道自己的错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快步朝他走去。
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顾承满身的疲倦和不适感被放大到极致,身体晃了晃,倾身抱住了她,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倾轧在她身上。
陆竽愣了,声音带着慌乱的颤意:“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没事,只是太累了,身上没力气。”
顾承呼吸深重,闭上眼就不愿再睁开,身体沉甸甸的,好似有千斤重,想要找个依靠缓一缓。
他真的太累了,从身到心。
如果说,陆竽生日那晚的拥抱,是他为了气江淮宁故意而为之,那么眼下这个拥抱就是他全部的支撑,能让他汲取些许力量。
不然他可能会倒下去。
陆竽一动不敢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无数学生投来八卦又震惊的目光。陆竽想要推开他,手抬起来几次,联想到近期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她就怎么也狠不下心。
“顾承,你好点了吗?”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问,有点紧张,还有点别扭。
“站不稳了?”顾承低笑,“你就这点儿力气?”
“不是啊,好多人看着……”陆竽眯着眼,低下脖颈,想把脸藏起来。
恰在这时,江淮宁一行人从学校里出来,远远看见那对不顾他人目光紧紧相拥的少男少女,眼瞳骤然刺痛,脚步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