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宁松开了手,没去看她紧张到僵硬的脸,下颌一抬,指着她身后那一排歪七扭八的木栏杆:“感觉不太稳当,怕你掉下去。”
陆竽一颗心稍稍平静,忍不住腹诽,直接告诉她就好了,突然动手动脚,害得她心慌意乱,差点尖叫起来。
借着月色与走廊昏黄的灯光,江淮宁目光笔直地凝视着她:“冷吗?”
陆竽身上的呢大衣不算厚,在室内没问题,待在室外确实有点冷,但她偶尔也想要风度不要温度,果断摇头:“不冷啊。你很冷?”
江淮宁轻笑,他穿着羽绒服,怎么会冷?
“还以为我哪儿又得罪你,惹你生气了。在车上怎么不跟我说话?”江淮宁侧靠着墙壁,一双清润的眼含笑盯人,蛊惑力十足。
陆竽是个胆小鬼,不敢跟他对视太久,唯恐自己那点心思藏不住。
“没有啊。”她视线低垂,气势微弱地为自己辩解,“家长在,不知道说什么。”
“是这样?”江淮宁眉峰微微上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边点头边叹气,“怪我草木皆兵了。”
“你就这么怕我生气啊?”陆竽两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后背靠着墙壁,偏过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装着浅淡笑意,细想一阵,迟疑道,“我没有总是生气吧?”
她语气有点无辜,江淮宁却情绪激动起来:“当然怕!毕竟某人因为生气能好多天对我不冷不热。”
他说的事陆竽印象深刻,眼下再回想,只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有点莫名其妙,还很矫揉造作。
她越想越难为情,撇过脸去抿着唇不作声。
江淮宁也不在意,追着她的目光换到另一边靠着,低头踢了踢她的鞋尖:“欸,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语文借我看看。”
“不给,自己做,你的语文本来就拖后腿……”
话没说完,陆竽就意识到自己操心太过,他都年级第一了,语文其实也没拖多少后腿。她改了口:“行吧。我拍照发给你?可我手机像素不怎么样,可能需要拍好多照片,一道题一道题的拍,好像有点麻烦。”
江淮宁说:“不能打电话给我念答案吗?”
“你想这样……也行。”
陆竽睨了他一样,属实没想到他为了抄语文作业居然这么多招数,打电话念答案,他写得过来吗?
“上次听你爸说,你无聊到开始练字了,怎么不写语文作业?”陆竽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淮宁摸了摸鼻子,神情一闪而逝的尴尬,有点不大好意思:“不想写。”
给出的理由真是简单粗暴,让人无法反驳,陆竽想给他竖个大拇指。她忍着笑说:“那么江同学,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这玩意儿是能三五天练好的?我还在拿字帖描红呢。”
说起练字,江淮宁就颇为苦恼,他每天练一个半小时,练了这么些天,一旦脱离字帖在本子上写字,仍然没一点长进。
陆竽抽出一只手,拍拍他肩膀,故作老成地鼓励他:“继续努力,不要放弃!到高考的时候稍有成效就行了。”
江淮宁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手指细直,葱白一般,他略挑了下眉:“你不给点建议?”
“什么建议,练字的建议吗?我可不敢好为人师。我的字就是一般的野生字体,小时候跟我爷爷练了一段时间的毛笔字,后来上小学,有个语文老师对字体要求严格,我身为语文课代表得做表率,于是又下功夫练了很长时间的硬笔书法。发展到现在,大概能称为……四不像的楷体。”
她口气谦虚,解释了一大堆,江淮宁听得有滋有味,最后,不吝夸赞:“我觉得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的。”
陆竽脸都红了:“你真不是在说反话?”
“怎么,是我的表情不够真诚吗?”江淮宁说着,靠近一点,一双眼紧紧盯着她的眼眸,深邃迷人,仿佛他此刻说的不是一句寻常的问句,而是深情告白,“这样够不够真诚?”
陆竽被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吞咽了一口口水,主动退避开,敷衍道:“够了,够了。”
再看下去,她就要绷不住了……
“姐,妈妈说我们要走了!”
陆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他的大嗓门。
“来了。”陆竽率先转身,慌乱地朝陆延走去,一手搭在他头顶,轻轻摸了摸,垂下眼看着他,“手机还给哥哥。”
陆延把抱在怀里的手机递给江淮宁,嘴巴甜甜的:“谢谢哥哥。”
“不用谢,下次再给你玩。”江淮宁笑起来阳光明媚,一张脸相当有亲和力,最能拉近与人的距离。
陆延小朋友几乎瞬间就被他俘获了,从姐姐身边蹦开,到他跟前,仰着脖子看着这个个子很高的大哥哥,开心得眼里直冒小星星:“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江淮宁捏着他软乎乎的脸蛋,抬眸去看他身后的陆竽:“这就要看你的姐姐了。”
陆延眨巴着家族遗传大眼睛,扭头看着姐姐,天真无邪的样子:“姐,我们明天就去哥哥家里玩吧?”他想了想,又回头看着江淮宁,问他,“哥哥,你家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