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还有这等渊源,那我便去试一下。”鱼鸽说着,大喜过望。
“嗯,有劳鱼护法了。”
“在下分内之事。”
血王叫来向竞之与邢天岳,交待务必服从鱼鸽指挥,三人拱手领命,离开内堂。
……
兵州。
巫马心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沙场铁衣碎,败马向天悲。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枯枝。
曾经宁静繁华的兵州变成了一堆废墟,只剩下浓烟,断墙,碎石,被烧死的枯树和废墟里的杂草。玉宇琼楼变作残垣断壁,繁华之都成为人间炼狱,尸体堆砌大地,秃鹫盘旋长空,阴风卷起烧焦的旗帜,炭化的木头冒着黑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车水马龙的街道此时冷冷清清,百姓们没有了往日的安详和宁静,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疮痍和毫无生气的哀号。老人抱着死去孩子的尸体眼泪早已流干,只留下两道黑色的水痕,妻子看着旁边丈夫尸体上插着的箭瑟瑟发抖,不敢去拔。母慈子孝变成天人永隔,如胶似漆变成别鹤孤鸾。死者的断肢残躯四处抛散,鲜血染红街面。飞鸟掠过,本能地避开下方的血腥气味,只留下串串悲鸣。战争留下的是鲜血、是落寞、是毁于一旦的家园,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这个巫马心自从被创造出来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虽然记忆中残留着当年桥洞被屠的场面,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那种震撼与冲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只觉得一阵阵反胃,恨不能把看到的一切都吐出来才好。
宫勋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在街道上游走,垂地的部分已经沾满灰尘,超度这些无辜的百姓让她无暇休息,两个眼圈和身上的袍子一样黑。在一个死于疫病的老者面前,宫勋停住脚步,俯下身子将他微睁的双眼抚平,口中念动咒语,左手上捧着的荷叶之中顿时聚满了无根之水,右手沾了水轻轻弹洒,老者的表情渐渐变得安祥,一颗淡红色的血珠从他的额头飞离出来,进入腰间的皮囊之中。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发现这个动作,但在巫马心的鬼才之眼中,一切变得清晰透明。
巫马心拦住宫勋,深施一礼道:“在下巫马心,见过宫真人。”
宫勋抬眼打量一下巫马心,嘴角一扬道:“不知道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手握四族兵马的巫马后人向我施礼。”
“在下是有求于宫真人。”巫马心态度平和的说道,“血王大人的地魂被改,记忆错乱,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真人才有施救之法,在下只好冒昧来访,还望赎罪。”
宫勋望着巫马心仔细端详半晌,这才冰冷的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打着解救端国解救四族的旗号,难道就是这样解救的么?你看这好端端的兵州被他弄得生灵涂炭,就算是我肯救他,恐怕也要问问这皮囊中的万千冤魂答不答应。”
“是。”巫马心面有愧色毕恭毕敬,“正是因为血王的记忆被更改才会导致如此结局,还请真人拯救万民于水火。”
“我要是不去呢?”
“我便一直跟着真人,直到真人同意为止。”
“哦?”宫勋反倒来了兴致,“那你就跟着吧。”
宫勋依旧不紧不慢的收集无根之水超度无辜百姓,巫马心跟在身后触目惊心。一个符兵双腿都已折断,一只手却仍拉着弓弦,另一只手死死的攥着箭;一个身穿红袍的人不肯瞑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茫然,他不怕死,但他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死;一个女子死去,幸存的婴儿还趴在她的身上啃咬着奶;一个老妪手上拿着刚在庙中给孙儿求的长命锁,嘴角带着幸福的笑……这些尸体恐惧的表情和困惑的眼神如同在捶打他的心头,让他心中的痛苦无可附加。
过了许久,宫勋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冷冷的说道:“你还真沉得住气,为何还不行使你手上的玉龙?只要你打开它,我就必须得和你走。”
“我不配。”
“哦?”这句回答倒出乎宫勋的意料,对巫马心的看法也改变了许多。
“宫真人,端国不能再流血了,我希望你能随我回去,出手阻止血王,阻止那群残暴自私惟恐天下不乱的畜生。”巫马心字字发自肺腑,嘴唇都不住的哆嗦,“拜托了!”
宫勋顿了一住香的时间,终于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
列州,羲琴山。
巫马心与嵬名粉粉分开后,并未像即墨予非一样前往斗州,而是选择取道列州日夜兼程赶往阵州,或许太过疲劳,竟然在羲琴山下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巫马心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打湿。梦中的场面实在太过恐怖,巫马心稍一回想起来依旧不寒而栗。他看到了血王与四族会师夸夸其谈,看到了战后的兵州有如人间地狱,看到了等待超度的尸体如同地狱中游走的恶鬼,场面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连头发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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