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予非寒着脸说道:“伊一,你太善良,这会耽误本族复仇的大计。”
“我们复仇就一定牺牲掉这些无辜的百姓么?”龙伊一眼圈泛红,泪水在里面不停的打转。
“不止是他们,哪怕是我,也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即墨予非声音中充满了决绝与愤恨,“你可怜他们,可谁又可怜我们了?当年我从革族何尝不是安居乐业,那些土狗对我族人肆意杀戮,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老幼妇孺,身怀六甲,待哺婴孩,他们哪个手下留情了?”
“是,师父,徒儿懂了。”龙伊一低声说道。师父是对的,她的眼睛和大脑也没有错,错的只是战争,只是种族间的歧视。
两人低头赶路,都不再说话,穿过一片树林,若隐若现着一个茅草屋。即墨予非说道:“伊一,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下吧。”
“好,都听师父的。”
这个茅草屋不像有人居住,应该是上山采药的人为了方便落脚而临时搭建的,茅茨不翦,采椽不斫,有风吹来时摇摇欲坠。
屋内漆黑一片,满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龙伊一点着火折子,屋里并无床榻,只在地上铺着厚厚的草,一片凌乱。地上躺着一个人,脸被稻草盖着,恐怕是个死人。龙伊一借着火光打量一圈,这人和他师父一样,都是光头,尸体并无腐烂的迹象,看来刚死不久。龙伊一淡定的找来几个木枝捆成火把,挂在墙壁上,加上那个光头死尸反射的光,屋里总算不那么漆黑了。
龙伊一目光来回扫视,忽然吓得花容失色,双手抱着肩膀,两只脚不停的上下乱跳,发出巨大的尖叫声。即墨予非听到叫声急忙奔到屋内,龙伊一一把抱住师父,浑身不停的颤抖,眼泪飞奔而出,口中念道:“老鼠,有老鼠。”
即墨予非一阵无语,暴汗不已。
可怜的老鼠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破了胆,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四条腿飞速的划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女人这种动物,连死人都不怕,但是却怕老鼠和蟑螂。
“这不是一般的老鼠。”即墨予非摸了摸光头说道,“你看,它嘴上衔着一个树叶,上面还有水迹,看来是在给地上躺着的人喂水。那人身旁还有一些稻谷,想必也是老鼠偷来给他做食物的。”
龙伊一此时也镇定下来,离开师父的身体,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她的目光绕过死鼠又仔细看了看那人,轻声说道:“莫非他还没死?”
“嗯,我去看看。”即墨予非蹲在那人身边,伸手将稻草扒开,探了探鼻息说道,“呼吸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但能否保住性命尚难定论。”
龙伊一也走近几步,这张脸看上去很眼熟,啊,竟然是马伟良!
即墨予非问道:“马伟良是谁?”
“他是巫马心的师兄,能夜视,绰号‘目不沾光’。”
“也是桥洞村的?”
“正是。”龙伊一急切的说道,“师父可有办法相救?”
即墨予非不置可否,伸手抓起他的胳膊,中指和食指按在脉搏上,眼睛里突然冒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随后扒开他的衣服,双手在胸腹四肢一顿游走,目光更加诧异。
“师父,怎么样?”
“铜头铁额不长毛,他竟是我从革族人。”即墨予非喜忧参半。
“什么?”龙伊一惊讶得合不拢嘴,从她记事以来,从革族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练武之人最讲气血通畅,一旦经络瘀阻轻则功力尽失,重则危及生命。即墨予非将马伟良的衣服全部脱光,双手运动真气沿着他的经络游走,龙伊一见状连忙退后三尺,将羞红的脸别向一旁。
“人体有十二经脉,手三阴经从胸走手,手三阳经从手走头,足三阳经从头走足,足三阴经从足走胸,循环往复,静耳养目顺气通窍,运气行血营养脏器,濡润筋骨通利关节,与之对应的有十二经筋。十二经筋行于体表,不入内脏,有刚筋、柔筋之分。刚筋分布于项背和四肢外侧,以手足阳经经筋为主;柔筋分布于胸腹和四肢内侧,以手足阴经经筋为主。我们从革族人与他人不同,只有刚筋而无柔筋,因此才有这一身铮铮铁骨。”即墨予非并未抬眼看龙伊一的窘迫,运功的同时解答着她的问题,语气中夹带着疲劳和兴奋。
“哦,哦。”龙伊一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