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院墙上已经挂满了白布,地上也铺了厚厚的白布,仿佛织布作坊的晾晒场一般,程净之手持长枪儒雅的站在当中。
程净之的长枪是不沾大师所赠,它原来的主人正是血王副将嵬名慕。长枪用固冬峪的寒铁打造,枪头是三棱透甲锥,刃长锋利,寻常盔甲在它面前如同纸帛。枪身有蛇纹缠绕,蛇口吐刃,蛇尾为纂,上衬紫红色枪缨。
“咱们兄弟五个终于能联手作战了,想想就过瘾!”马伟良非但没有大敌当前的担忧,反倒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
“大家千万小心,”汪自清眉头紧锁,不敢盲目乐观,“怒王势大,切不可轻敌。我们尽量分散开来,轮番上阵,这样可以保存体力。老三和小五找机会突围出去,杀死风王后即刻下山,我们见到你们的暗号便各自突围。”
“好!”
娄一鸣有些担忧的说道:“老……老大,我们杀了裴……裴青,风王便来祭……祭奠,你说这会……会不会是个圈……圈套?”
“不错,是个圈套。”汪自清说罢,点燃啖巴枯深深吸了一口,“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只能拼他娘的一把。”
陷阱中有肉,狼想吃肉,猎人想吃狼,就看谁更胜一筹。
……
卯时过半,怒王大军狂奔而来,在距离冰屋几牛吼的地方,支起帐篷,架起火盆。隔着院中的大树,双方只能隐约的看到依稀的人影。几个村民模样的人来到怒王面前,抱拳说道:“属下一直在这里盯着,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
“嗯。”怒王点点头。
风王在两个符兵搀扶下盘坐到火盆旁,早有符兵点燃了两捆纸钱。火苗贪婪的舔舐着纸钱,黑色的纸灰随风乱飞,仿佛一个个前来拿取祭品的灵魂,无爱无恨,似乎早已超脱,只有活着的人还在执迷不悟。风王口中念念有词,默默的忏悔着。二十年来,他一直想这么做,虽然此事非他所为,但终究脱不了干系。
“风王!”汪自清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闪过两道凌厉的光芒。
“三哥,您身体不好,先回帐篷中歇息吧。”怒王说罢,向苏万军使了个眼色。
风王摸索着站起身来,由两个符兵搀扶着进了帐篷。一声呼啸,山坡上铺满了符兵院鬼。远远望去,仿佛黄色枯叶,忽然吹起一阵飓风,漫山遍野的枯叶朝冰屋的方向刮去。
程净之右手抓着枪身,枪头斜戳在地上,严阵以待。娄一鸣身体攀在一棵大树上,悠然自得。汪自清、马伟良以及巫马心三人则站在茅屋之上。
拓跋城挥动长刀喝道:“兄弟们,给我上,不论死活,一律赏银千块,美女十名。”符兵们热血沸腾,纷纷捏碎胸前的力泥珠,力量源源不断的从胸口涌遍全身,皮肤泛起淡淡的红光。
“杀!”符兵大喝一声冲进院中,程净之右脚在地上一搓,长枪从白布中飞出,贯穿了符兵头目的身体,程净之伸手拔出长枪,杀入人群,枪花纷飞,符兵应声倒地。
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在人群中飞起落下,每一次落地都会有一个符兵被割断喉管,旁人却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是不时的传来娄一鸣戏谑的声音:“爷……爷爷我在……在这儿呢。”
符兵不断倒下,尸体很快便拖了出去,只在白布上留下一滩血迹。拓跋城却并不急燥,只是冷冷的看着战场。裴九天也并不着急,他已经派人给裴宏送去信笺,红袍军正在赶来的路上,这才是最终的杀手锏。
巫马心站在屋顶上,看到院中铺的白布都已经染成了红色,不禁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龙伊一一身红衣从院中走出来,深深道了个万福:“官人,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不更衣呢。”巫马心目瞪口呆,龙伊一快步走向他,表情也变得凶神恶煞,抬手一马掌打在他的头上。巫马心猛然转醒,哪有什么龙伊一,只见汪自清手拿黑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你愣什么神儿,赶紧把衣服换上。”
“哦哦。”巫马心赶紧接过衣服,心里仍然在惊叹之前的幻境,莫非有什么高人在干扰他?
符兵一拨一拨的涌上来,全场都回荡着捏碎力泥珠的声音。漫天的银针从屋顶飞下,冲在前面的符兵应声倒地,其他符兵冲势大减,赶紧挥刀护住要害,“叮叮”声不绝于耳。
“都告诉你省着点用了!”远处一声大喝传来,数十个火球从天而降,将符兵烧得焦头烂额,争相后退。身上着火的符兵,连忙就地打滚,边上的人也取下随身水壶,朝他们身上乱浇,场面混乱不堪。
一队符兵们正仰头搜寻着娄一鸣的踪迹,黑色布罩从天而降,符兵顿时眼前一黑,被斩杀当场。黑布罩是不沾大师为马伟良量身定做的法宝,如同一把巨伞,收放自如,打开时直径两丈有余,里面没有一丝光亮。马伟良便是这个空间内的霸主,可以主宰一切。
“老……老二,你可……可来了。”娄一鸣见状来了精神,上蹿下跳穿插进攻,又有几个符兵应声倒下。
马伟良以伞柄拄地,跳跃到娄一鸣面前小声说道:“风王就在帐篷之中,你快去,这里交给我。”
“好……好嘞。”娄一鸣说着,晃动身形跃上树顶。
巫马心同样伺机突围,但他没有娄一鸣那么好的轻功,相比之下慢了许多。他勉强逃到院外,正要朝帐篷的方向走,突然头顶的树上有人搭话:“喂,你吃不吃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