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推两刻钟以前,佛誓城以北偏西十多里处一座高岭。</P>
密林中,藏着一小队宋军斥候,默默盯守着东边通往佛誓的大路。</P>
此处离大路有五六里,虽然处于敌军哨探侦查边缘,但哨探在高岭密林地带不可能搜索得太细,区区几个人藏好后不可能被发现。</P>
两个多时辰前,他们看见敌方前锋军经过,一个时辰前,敌方中军也过去了。</P>
等到现在,却迟迟不见地方后军,眼见日头离落山也就个把时辰了,不免心中焦急。</P>
岭巅一棵大树上,一名斥候兵依旧瞪大着眼睛,用望远镜搜寻目标。</P>
终于,一支由一千多接近两千头战象组成的后军,出现在大路及两边平野上,缓缓前进着。</P>
很早以前,人类就将大象应用到了军事领域,一个是利用其庞大的体型来运输物资,一个是严格训练后直接投入作战。</P>
战象皮糙肉厚,具有天然护甲,很难被杀死,再有一对象牙不逊长矛,集中列阵后是真的不动如山,能够有效抵御敌军冲锋,堪称中流砥柱。</P>
虽然看起来笨重,实际上奔跑起来能够达到二十多公里的时速,用于冲锋陷阵,能轻易冲垮敌军最严密的步兵方阵,然后肆意践踏敌方士兵。</P>
占军中的战象,每一头配有一名驭手,跨坐在大象脖子上,象背设有一座象舆,容纳三名战兵,远战用弓箭,近战有长矛,战斗力想到强悍。</P>
因此占城军队行军时,往往会把绝大部分战象集合成军,用于殿后防卫,必要时也能作为机动力量,提供快速支援。</P>
由于中军抵达目的地后,要开始安营扎寨,在营寨完成前,依旧需要保持各个方向的警戒,所以后军行进会可以放缓。</P>
又得到通报,前军一切顺利,四周也未见敌情,于是走得也就更悠然了。</P>
走到了这个时候,都还距离佛誓城有十里路。</P>
斥候基本确认是敌方后军全部后,才朝树下压着嗓子喊道,“班长,来了,来了!”</P>
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的班长一个激灵,睁开眼抬头,“没看错?”</P>
树上斥候忙不迭保证,“没错,绝对不会错,殿下都夸咱是鹰眼,怎么可能看错!”</P>
“好,你给我盯着,我去发信号。”</P>
班长说完便往岭后走,寻到一处没什么遮挡的地方,拿出一面镜子,把阳光反射到一个预定好的方向,并有规律的晃动。</P>
那个方向上,有他班里另外两名斥候,他们也用镜子反射阳光晃了晃,表示收到,然后再往另一个方向传递。</P>
经过几次曲折的中转后,信号分别传向十几处山谷中。</P>
其中一处山谷里,赫然藏着‘伤重垂危’的燕王殿下,以及他的三百名近卫亲军。</P>
从中午他们就到达了这里,一直开始等。</P>
枯等了两个时辰,不少军士都感觉煎熬了。</P>
倒是赵孟启还悠然自得,嘴里叼着一根茅草,枕着一截树枝躺在树荫里,翘着的二郎腿还一晃一晃,像个村中闲汉。</P>
离他不远处有颗巨石,上面站了个军士值守,算是临时了望哨。</P>
那军士看见远处山腰晃起亮点,不由振臂一呼,“有军情!目标已达预定地点!”</P>
本来还咸鱼一般的赵孟启,呼声刚起就一个鲤鱼打挺腾跃而起,把守在一旁有些打瞌睡的耿直吓了一大跳。</P>
赵孟启伸伸懒腰,将嚼烂的草茎一吐,“呸,总算来活了,弟兄们,披甲,紧鞍,整备军械!”</P>
一声令下,整个山谷便热闹起来。</P>
而耿直提着两个甲包走到赵孟启身边,打开其中一个后,拎起一副锁子甲,开始为赵孟启披挂。</P>
锁子甲并不是宋军常规甲具,或者说通常不会单独使用,往往外面还要加上一层札甲、鳞甲或山文甲。</P>
只不过占城此时正是夏季,天气热得不行,用常规甲就好比把人放进铁蒸笼。</P>
而锁子甲由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很是透气。</P>
加上占城军队的武备相对落后,所以权衡之后,牺牲一部分防御能力是比较可行的选择。</P>
披挂锁子甲要比鳞甲简便许多,没费多少时间,耿直就帮赵孟启弄好了。</P>
接着就是赵孟启帮耿直披甲,其他将士也是如此两两相帮。</P>
然后,赵孟启自己系好大红色的绸面披风,戴上兜鍪,收紧马鞍肚带,做好一切准备后,翻身上马。</P>
在马背调整好坐姿,他又倾身伸手抚摸尽夜的长脸,“小美人,咱们可都不容易啊,总算是遇着实战了,今儿就好好爽一把……”</P>
尽夜似乎听明白了,回以两个响鼻。</P>
“哈哈。”赵孟启大笑着直起身,运足中气一吼,“都准备好了吗?”</P>
三百骑士齐声回应,“一切就绪!”</P>
赵孟启意气风发,“那好,全体都有,出击!”</P>
“出击!出击!出击!”</P>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P>
伍琼排头,一马当先跃出谷口,百骑猛士如影相随。</P>
赵孟启居中,耿直与他并骑而行,时刻扈从,常庚殿后压阵。</P>
出了山谷,前路还有山岭,却不算密集,只要沿着勘探好的路线,也不难走。</P>
于是骑队开始小跑前进,随着地形蜿蜒而行,看起来犹如一条铁龙。</P>
一刻钟后,骑队在一座山丘前停下略作休整。</P>
赵孟启带着伍琼耿直策马上了丘顶,往西南眺望,只凭肉眼就看见三四里处庞大的战象群。</P>
耿直脱口而出,“好大!”</P>
原谅这孩子没见过世面,毕竟不论从个体体型还是整体规模来说,确实都很大。</P>
别说是第一次见的人,就算占城土着看了也得楞半天。</P>
“象吃狮虎,老鼠吃象。”</P>
赵孟启随口嘀咕了一句,便举着望远镜朝东边偏北的远方搜索。</P>
耿直听到他的嘀咕,满头雾水,“象吃狮虎?象不是吃素么?”</P>
斗兽棋这东西,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于是赵孟启索性懒得解释。</P>
不过伍琼却若有所思道,“殿下说的吃,应该不是真的吃,而是大象能够战胜狮虎一类猛兽,但小小的老鼠却能战胜大象,其中意思呢,大概是,只要战术运用得当,便能以小克大……”</P>
“哦,伍哥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懂了……”耿直感觉学到了。</P>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P>
赵孟启暗笑,伍琼这小子,在阅读理解方面真是有着特别的天赋。</P>
虽然伍琼完全是过度联想,但说得又像模像样,不算没有道理。</P>
毕竟在这次作战部署中,赵孟启便采用了较为特别的战术,代号‘双兜’,简单来说便是两个网兜相扣,将敌军全部吃下。</P>
其中一兜是主力,却十分单薄,动用的是三千骑兵,却需要兜住整个敌军北部,并且还要负责驱赶敌军进入另一个网兜之中。</P>
原本宋军的战马有限,只够装备一个团,后来‘征用’了在占城能搜刮到的所有军马,再加上赵孟启三百近卫才凑足了三千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