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边许宣拿着扇子在赶一只蚊子,闻言有些疑惑地偏过头。
“以前你还会专门写出来给我看……现在……反正你已经变了。”
许宣闻言,摇摇头,觉得有些好笑。曾经是为了改变生活境况,因此放出一些书稿在书行之中。后来被黄于升遇到了。
再后来许宣就不差钱了,而眼下这个年代,写故事的人也确实没有什么地位。他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也就没有将心思放在这方面。
此时黄于升只是随口说一句,倒是让他想起曾经的很多日子来。经历了一些事情,遇到了一些人,但要说这段生活有多精彩,或许也未必。遇到麻烦,解决麻烦,倒是常有的事情。如果以后问题彻底解决了,他还是准备当一个富贵闲人。但在这之前,需要很努力才能朝着这个目标去靠的。
这段日子,黄于升也改变了很多。以前是一个纨绔子弟,家里惯坏的,其实这种改变在很久以前就有端倪了,比如在县试前的一段时间里,他也是真的花了一些心思去读书的。因为是临时抱佛脚,也没有多少效果,但是至少态度上是变了一些。这样的改变到得来到杭州,就变得越发明显起来。
在岩镇他属于年轻一辈,人看来并不是很靠谱,黄德担心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暂时还没有让他正式地接触生意,准备要再考察一阵的。在来到杭州这边之后,他就比较自由了。家里面对于他跟着许宣来,也没有太大的反对,至还安排了一些原本在杭州这边的人手帮助他打理事情。他对许宣人力拉车的计划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并且在随着计划铺开的过程中见到的成果之后,这种兴趣就催生出了热情。像是觉醒了本就是大商贾之家后辈应该有的天赋一般。甚至在一些事情的安排上,连许宣也不得不感慨他进步之快。
所以说,只要做一件喜欢的事情,总归是能够做好的。这些日子除了经商之外,黄于升也很自觉地在看书。虽然是做生意,但是多读一些书,让自己的视野开阔一些,自然也是没有错的。他所读的,虽然四书五经也有,但更多的是一些杂书。还有的,是许宣专门编写的准备在随后当做教材的一类东西。
这些东西是许宣来到杭州所做的重要事情之一。先前同刘余帆说的什么科考培训班,眼下若是操作起来还是颇有些难度的,因此便想着从其他地方着手,慢慢将局面大开。
不论哪个行业,人才都是最为重要的。而在眼下的时代,所有正儿八经的人才培养,都是着眼于科考人才方面。对于其他方面的人才,官方在培养上并不重视。眼下万般皆下品的观念限制之下,除了四书五经衍生出来的东西之外,其他的都不怎么重要。
许宣其实是想在这方面下一些功夫的。
培养一些技术性的人才,也是作为以后的人才储备。比如算术,下读书人虽然也懂,但是很多人在这方面也只是相当于后世一个小学生的水平。在这方面进行一些培养,背一背乘法口诀表什么的。这种东西在眼下还没有,培养起来也很简单,并且效果还很好。
除此之外,培养真正的生意人才,也是重中之重。通过一些前期培训,将一些比较有悟性、有天赋的人挑选出来。眼下的时代,做生意很多时候靠的都是经验,但是如果有事先的理论支撑,然后去实践出来,效果肯定比单纯的摸索要有效的多。
还有的便是培养技术性人才。与眼下的观念正好相反,许宣比较重视的恰恰是这里。如果能够通过专门的训练打造出一只技工队伍,不管是哪个行业的,能起到的作用都是很大的。
但是眼下也有一个不好,教育的概念都是停留在比较高的层面,而非普及。你若是培养读书的人才,没有人说什么,但是若是一个木匠也要培养,肯定就有人来说闲话了。这也是制约古代中国发展的一种很令人无奈的现象。即便真的有人有这方面的心思,或许顶不住压力最后放弃了,或许也将规模限定在很小的范围之内。
但是许宣不怎么怕,其实说起来,专业的技能培养在眼下并不多见,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经济发展不曾到得那种层次。但是如果有人真的提前这么做了,积累下来的优势也是很惊人的。
最后的,需要最慎重对待的,便是他原本设想的“科考培训班”。
暂时而言,想法很多,但是要一一付诸实践,没有一定的时间也不可能有成绩。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甚至想着能不能在这个年代搞出一座大学。当然,这样的想法从心底泛起了,他自己也就笑了。
此时两个看起来很闲,但是其实都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人在夏日夜晚的院子里喝茶,赶着蚊子,一边随意的聊到一些话题上。
“最近有人在查了,看来人力拉车果然是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比如今天上午就有人来这边打听,说是要见一见背后的老板。”黄于升说着,看了许宣一眼:“这种事……汉文一早就知道了吧?”
“恩。”许宣点点头:“但是先前看你很高兴的样子,便没有说。不过让那边查吧,暂时而言,是不会查到有用的东西的。不过今日过来的人,我们顺藤摸瓜,反倒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哦?是何人所为?”
“呵,好巧不巧……正是于家的人。”
许宣声音淡淡地说完,黄于升却是坐了起来。
“李贤?”
“倒也说不上背后是谁,但不管是于家还是李贤,区别并不大,总归都是要面对的。”
许宣说着,笑了起来。
其实人力拉车的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除了是一项新颖的行当之外,深层的意义也是有的。那些车夫每日走街串巷,会遇到很多的事情,遇到很多的人,也就有了消息的来源。这是最值得关注的地方——不管哪个时代,掌握信息,一定程度上就能占据优势。而在信息流通缓慢,信息渠道又相对匮乏的年代,这种优势就显得更加珍贵了。
这些车夫没什么身份,一些机密的东西自然无法知道。但是他们接触的人多,总能够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来。乘客坐在车上,总会随口说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保不住就有用。
就比如某个官员在外面偷偷养女人,这样的消息并不怎么重要,但若是他的对头知道这件事情,就可以拿此事来做文章。更为关键的在于事物之间是有联系的,一些看起来无用的消息,若是联系起来考虑,说不定就能勾勒出惊人的内幕。当然,这个需要有专门的人才来处理、分析和归纳。那么前面说过的人才培养,便有了用武之地。
许宣将车夫分成了三批,隔几天的时间轮流训话,便是让他们将自己这些日子的见闻说一说,当然,也是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那些说出消息的车夫本身是意识不到问题的。虽说这样的风险很大,但是在许宣这里,这些车夫也只是一个前期的试水,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他还会根据这些车夫的表现进行一些考评,将一些不可靠的人剔除出去。
边说边聊,黄于升对于许宣的很多想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阵,许宣拍拍手站起来,二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准备一下明日的事情。到得夜色深沉的时候,吹灭灯火。这样的生活过了几日,原本觉得平静还是会持续一段时间的。但是不曾想到有些事情,很快就找了过来。五月底的这天,刘余帆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