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三房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疑问。拿家业当做儿戏,真是……啧啧。”
“不过你们说,三房若是输了,会不会赖账啊?”有人这般问了一句。
那边有人正同其他人说着话,听到这句话之后,偏过头来:“这事情见证的人很多,若是三房到时候真的赖账,那么就真的是威信扫地,到时候,家里家外莫非还能被人瞧得起么?只怕是自己都没有脸了……”
“此言倒是有道理的。”
正说着,有人注意到黄于升走进来,于是拿来手肘子朝身边说话的人顶了顶。
议论纷纷人群稍稍安静了片刻,目光落在黄于升脸上,带着几分同情,好奇,或是鄙视、不屑、愤怒等等不一而足的情绪。
这样的局面,让黄于升的步子稍稍止了止,但随后依旧是保持着原本的从容,甚至还冲一些人抱抱拳。
“各位早。”
随后大房、二房的人也都到了,一大家子齐齐的聚集在议事厅之中。二叔黄德寿走过黄于升身边,鼻子中冷冷地“哼”了一声,黄于升正准备拱手打招呼的手僵在空中。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半晌之后,微笑着摇了摇头,倒也不觉得尴尬。
有一个偏房的堂兄突然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老太公来了,老太公来了……”
声音传出来之后,整个厅堂的气氛稍稍一窒,随后“轰”得一声炸开了。自黄家三房之间闹起来之后,老人家一直是作壁上观的态度,丝毫没有出来说话或者是制止的意思。甚至昨日三房的赌斗之后,也只得了老太公一句“胡闹”的评价,很多人以为今日老人家大抵还是不会介入进来,不想这个时候却听到这样的消息。
轰乱了一阵,待老人家被扶着进来之后,就彻底安静下来了。黄老太公执掌黄家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威严,有他的很多场合,场面都是比较严肃的。
黄德福、黄德寿连忙起身去扶,被老人摆摆手推开,随后就站在一边。一些晚辈口中喊着“祖父”“太公”之类的,声音恭敬认真。
老人家淡淡地点点头,对着众人说了句:“你们坐。”随后目光朝黄于升看了看:“德元今日怎得不见人影?”
黄于升闻言恭恭敬敬地说道:“父亲有些事情,大概随后就能到。”虽然语气恭敬,但是因为先前同许宣的一番谈话,这个时候,敬畏的心思确实去掉了很多。
老人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看了他一眼,才点点头:“你也坐吧。”
原本众人是抱着观光或是看戏的心态前来的,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甚至准备瓜子、花生的心思都会有。三房必败,今日必定是大打出手的局面。尤其是在一些原本就没有权力插手到嫡系三房事物之中的偏房的一些人那里,这样的想法在心中冒起来,脸上都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老人家却突然到来,生生的压制住局面,令得整个气氛有些压抑。他在上首的地方坐下来,目光朝众人扫了扫,随后叹了口气:“我黄愈这辈子,倒是教得好儿子啊。”
他这话一出口,黄德福等人心中一惊,知道老人家对于他们的闹腾终究是有些意见的。
老人家也只是说了个开头,并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随后有些疲惫的抬抬手:“事情便是这么个情况……眼下就等着结果出来吧,老夫同你们一起等。当然,趁着这些时间你们呢,有什么想法,都是可以说的。先前就同你们说过,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你们就知道闹、闹、闹……”
他说着叹了口气,随后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一盏茶水,稍稍喝了一口。
二房的黄德寿站出来,声音微微一沉:“今日的事情,原本就三弟挑起来的。父亲原本说着等县试结果出来之后,再来定夺这些事情。我们也是可以等的,但是三房……啧。”他说着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作为始作俑者,但他今日却不现身……”黄德寿说着,目光撇了撇一旁黄于升:“怕是知道最后是不可为,无脸见人了吧。”
听着他的话,黄于升脸上一脸淡定的表情。黄愈看了看,心中微微有些意外。这种从容和笃定,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这个时候算是兄弟不和,老人家心情当然不会好,不过脸上也没表露出来。这都是经年积累下来的情绪,暂时来说,也没有办法来改变。
倒是黄德福,相对务实一些。既然答应了赌斗,这时候已经准备着将三房的一些东西拿过来。先前他还担心着老太公出面喝止,但眼下见老人家没有表态的一意思,想了想,将一直木盒递在桌上,沉声说道:“两淮的盐产,苏州、杭州、扬州、南京这些地方的铺子,还有田产、房契……这些都是大房的东西,几日放在这里,请父亲做个公证。”
他说着将手中的盒子朝前推了推,黄愈只是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德寿看了黄于升一眼,心中有些憋闷。这个昨日还口若悬河,有些讨人嫌的侄子,今日倒是这般乖巧,样子确实做得很足,无非是想在老太公面前卖个乖。而黄德元今日居然不曾到场,只是让了儿子过来,让自己显得低了一等似的。
撇了撇嘴,随后也就将二房的东西拿了出来。黄于升笑了笑,随后也将三房的资产证明放在桌上。
三只木盒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上面,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庞大的黄家,这么多年的积累,眼下都凝聚在眼前这三只木盒之中。
即便黄愈,这个时候也都抬了抬眼睛。目光在三只盒子上扫过去,颇有些感慨。
沉默了片刻,黄愈轻轻咳嗽了一声:“于翔、于瑞、于芳……你们上前来。”老人口中点了几人的名字,随后看了黄于升一眼:“还有于升。”
大约七八个年轻人闻言出了人群。黄愈上下打量着几人,随后说道:“看到你们,老夫就想起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黄家可没这么多人。你们很好,很年轻……有着很多的可能性。”他说着声音稍稍顿了顿:“不过爷爷希望你们记得,你们终究是黄家的人,既是兄弟,还是要和睦相处。”
黄德福和黄德寿闻言,身形一震,这话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潜在的意思,便是指摘他们兄弟几个不和睦。
黄于翔点了点头,黄于瑞闻言看了身边的黄于升一眼,口中说道:“不是孙儿不知兄弟和睦的可贵,只是……”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老人伸手压了压:“好了,今日不是想听你们争辩的。这些天莫非还不曾吵够么?”
黄于瑞闻言,低了低头,没有说再说话。
“今日已经派了人过去县衙,消息很就会传过来了,今日就再等一等吧。”
黄于升想了想,随后说道:“爷爷,趁着还有时间,孙儿有些话要说……”他说着上前一步,待到黄愈点头之后,他看了不远处的黄德寿,偏了偏头:“今日不论结局如何,孙儿都觉得,大伯和二叔大概都不适合执掌黄家。”
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厅堂的气氛猛的一沉。黄德福还好,黄德寿已经勃然变了脸色。“竖子,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