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长望?”
这个名字是听过的,在岩镇一带的茶商里小有名气,但许宣也只是知道其人,二者并没有太多的来往和交集。汤长望曾经来过临仙楼,但是毕竟同玉屏楼那边关系更深厚一些,所以后来临仙楼出了事情之后,一直不曾再来。
很多的茶商,比较重视养生之道,但是这汤长望是个例外。平日里除了做生意之外,活动的场合一般就是青楼和酒楼之间。眠花宿柳,山珍海味……都是做惯了的事情。
“就是一个玉屏楼的主顾。听说人已经送到白神医那里去的时候,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大概也没有办法救回来了。”
“怎么死的?”许宣沉默了片刻,随后疑惑地问道,这个时候其实心中也有一些不太好的猜测了。
“还不是因为玉屏楼偷去的那些菜方么,听说是吃死的……眼下同他交好的很多人都在玉屏楼里闹,那架势……啧,恨不得要将楼拆掉。”
临仙楼里变得有些沉默,报信的小二将话说完便退出去了——临仙楼里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活——不过从小二的表情上也能看出他似乎有些高兴。玉屏楼眼下算是临仙楼的对头中比较庞大的一个,因此听说那边死了人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过来告知了许宣,也是存了将这样的消息当做捷报的意思。
但这些事情在许宣这里其实算不得多好。
他原本是想借着事情之初通过对局势的判断在菜方上做出的安排,让那些使用了临仙楼的菜方来对付临仙楼的酒楼陷入自己给自己造成的被动之中。一个多月里,因为食用了那些菜肴的人们,内分泌以及各方面难免有些失调,有不少人身子都有些抱恙。这些其实只是属于亚健康的状态,并不能算疾病,更多的也都是发生在一切经常饮食这些菜肴的富裕人家。
这些人原本就是许宣准备拿来作为武器出击的。过程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煽动几个人,然后造一片声势,基本的操作大致就是这样的,随后的过程中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一些适当的微调。他所想的要做的,便是通过这样的手段,将其他一些酒楼的口碑砸掉,将所有的优势重新朝临仙楼的聚拢过来。当然,这些也都是前期,待到一切做到位之后,还有后续的跟进动作。
原本是这样的想法……但是没有料到,居然到了死人的地步。
“汉文……”方元夫皱了皱眉头,先前他就觉得许宣的做法不太妥当,后来还是在听了许宣的宽慰和保证之后,才稍稍放心。哪里知道,心才刚刚放下来,便接到了死人的通知。这时候,他同许宣说话的语气里,已经隐隐有些责备了在其中了。
许宣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这原本不在他的计划之中。那些菜肴并不是毒药,至多只是会让人身体上的一些不适,谈不上伤害。这正是他可以拿来发挥的地方,通过一些“受害者”现身说法,借机将事情夸张到“食物中毒”的程度。但是眼下死了人的现实,比他原本所想做的还要来得有冲击力一些。
如今是太平年景,徽州本身又比较富庶,那个汤长望,既然能去玉屏楼,出了事情之后,又有很多人替他闹,想来身份也是有一些的。他的死肯定会引来很多的关注。
原本试图通过某些事情在争斗中掌握主动的想法,反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变得难以实现起来。玉屏楼面对着死人的压力,不知道能不能压力扛下来……若是扛不下来的话,那么临仙楼也很可能面临被牵连进去的危险。
“还不能确定是怎么死的。”许宣想了想,开口说道:“或许是别的原因,恰巧死掉……适逢其会罢了。”
“但这些事情并没有办法说清楚。”他才说完,方元夫便将话头接过去:“他是怎么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了……”声音说道这里顿了顿:“汉文,这下子麻烦了。”
黄于升沉默了一阵,随后目光望向许宣:“那些已经安排下去的事情……还有进行的必要么?”
许宣偏头看了一眼外间有些明媚的日光,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随后目光转回来:“恐怕……来不及了吧?”
……
玉屏楼外是吵吵闹闹的场景,围在楼前的人们面色或是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或是带着不去遮掩的悲伤。妇人抽泣着,旁边的人扶着安慰,男人们恶狠狠地叫骂。而玉屏楼之中,自从知道有人被玉屏楼的事物吃死之后,很多人就纷纷出来了。嚷着退钱的,或是叫嚣着的赔偿的,如此总总,并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