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杭州过来的大夫,似乎叫……叫……”说话的人露出思索的表情,这样过得片刻也未曾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素贞!”许宣在他对面,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个名字。随后见到对方恍然点头的神奇,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人在何处?”
“便在附近的王村,前日的时候我听说她过来的,眼下也不知道是否离开。”
“王村……离这里远么?”
“不远,翻过那座山便是了。”
“好!”
随后书生对着众人指手画脚一番,指挥着众人将老树的一些枝干看下来,用随身带着的绳索扎成一个简易的担架,随后自己将身子躺上去试探了一下……
“嗯,可以用。我们抓紧时间。”
“汉文,那个白大夫莫非是……?”方元夫在一旁欲言又止了很久,待得这一刻,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将问题问出来。
许宣随着众人将柳儿小心地转移到担架之上,虽然动作依旧足够谨慎,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牵动了少女的伤口,原本就已经被血水染得暗红的衣服间,血滴一滴滴地向下掉落着。这个时候,听到方元夫的问话,他弯腰的同时,朝方元夫点点头,勉强地露出笑容。
“这样有个性的名字,想来应该是她了……”
……
众人才出了密林,又被许宣所指使着,重新钻回去,在密林里穿行了起来。
“小心……”
“注意,不要碰到……”
“那边有石头……”
“树、树、树……担心点啊!”
书生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晨时山间响起来,被他所指使的一群人,除了郑婉仪偶尔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其余的人,脸上也只是平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许宣心中的焦躁也是可以理解。
老六被牛峰搀着稍稍落在后方,一面爬一面口中不断的哀嚎。落雪的山间,偶尔有耐寒的鸟儿被惊得飞起来。
“扑棱棱……”一些雪随着翅膀扇动的声音落下来。
……
“汉文,那些羊皮筏子怎么办?”方元夫在一旁,右手捏在左手的腕部,走动间这般问了一句。他的伤表面看起来也只是暂时止血,攀爬的过程中牵动了身子的血液循环,血就重新流出来。因此他伸手按住腕部的穴位,血液因为这样的动作,在手腕处微微鼓起一片紫黑色,显得骇人。
许宣削了一根树枝制作了一根简易的登山杖,这个时候闻言伸手在后脑上拍了拍。
“差点忘了……分几个人出去,将那些羊皮筏子在下游的地方捞起来。”他这般说完之后,牛峰在身后的地,扶着老六的双手微微抬了抬,高声说道:“我去!我去!”大概是嫌搀扶老六这样的工作有些麻烦。
这样的话音才刚落下,伴随着的是老六的一声惨嚎。
牛峰歉然的憨笑:“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你一个大男人,不就是瘸了么……自己爬就是了。”郑婉仪对老六的表现明显不满意,微微撇撇嘴不屑地说道,随后目光转向许宣:“我也去。”
随后同牛峰一同下了山,身后是老六一脸幽怨的表情。
“无毒不丈夫……最毒妇人心……你们两个……”
当然,这个时候也只是抱怨,先前他受伤之时,郑婉仪的反应他是看在眼中的。当然也不会对二人的举动做恶意的猜测。
“羊皮筏子下面悬挂着的财物,都是石窟里面已经发现的最值钱的东西……因为羊皮筏子散开了,先前漂浮在水面上也没有被发现。”方元夫冲许宣笑笑:“我当时可是捏了一把汗,不过还好……”
“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吧。”许宣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目光望向担架上的脸色如雪般惨白的少女,露出担忧的神情。
方元夫顺着他的目光,随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
队伍继续朝前,很快攀过了山顶。晨光之下,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山脚远一些的地方不大不小的村落隐隐可见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艰难,又因为手中抬着担架的原因,众人都走得越发小心。这样折腾了不多时,即便他们都是江湖好手,但也觉得有些疲惫。不过也亏得他们的努力,虽然是在山间行走,担架也显得平稳而没有太大的起伏。
“汉文,先前你是怎么料到?”下山的时候,方元夫随手将身边的许宣扶了一把,口中这般问道。
许宣努力的稳住身子,这时候当然知道他所问的是什么。身边众人闻言也将好奇地目光投射过来,显然方元夫的问题也代表着他们心头的某种疑惑。
“哎,小心,小心……”许宣冲前方因为好奇而略微峰神的孔二指了指,孔二摆正身子,朝他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容。
“这一次的事情,我在之前便说过,是在夹缝中……刘守义、令狐楚同那个叫张让的斗争,让我们有机可乘。”他说到这里,目光在方元夫的脸上稍稍停留:“当然,也还要感谢你的师父,以及眼下的诸位弟兄……”
“张让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穆云槐诈死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帮着隐瞒,大概也做不到这般隐蔽。他先前通过杀许家的掌柜这种同五峰遗宝的似乎完全不想干事情,又在这个过程中故意露出一丝马脚,让我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圈套……随着我的动作,五峰遗宝也不再是秘密了。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人……总会有一些后续的手段吧?”
“呃……就这些?”方元夫在一旁,微微有些愕然,实在是想不通许宣的说法中有些凌乱的逻辑。
因为张让心思细腻,按察使会被刺杀,然后自己等人就得救了?
这几件事之间,根本无法找到一条可以串起来的线索。
“不要看事情的表面,本质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是张让,在围绕五峰遗宝的争斗若是失利……你接下来会怎么做?”许宣笑着摇摇头,微微站住身子,目光朝天际照耀过来却并不刺眼的日光看了看。
“既然我捞不到好处,那么总是要做些破坏的。”
“是了。”许宣收回目光,点点头说道:“能将刘守义的布局破坏掉一些,那么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可是,他又是如何判断出眼下的情况,并且居然这般……及时?”
“是啊,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只是知道张让肯定会做什么,而他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我们的机会……只是没有料到他直接釜底抽薪。按察使被刺这种事情,若是被人运作起来,那就是一件大事了。那个叫汪季舒的,恐怕也有些扛不住……因此即便心中不甘,但还是第一时间退去。说起来,先前差点害死我们的张让,居然又救了我们一次。”
许宣低声重复了一句,声音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这般过得片刻,他重新将头抬起来,目光变得明亮:“想这些做什么呢?横竖我们没有死……那么,我就赌赢了。”言谈之间,已经下到了无名的山坡之下。远处的村庄里,飘出几缕袅袅的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