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时候日光晴好,秋高,气也爽,但是状态么,其实依旧仿佛置身在当时的迷雾里,横竖有些出不来。随后便觉得生活有时候不讲道理了些,平平淡淡的日子流水也似,只是陡然间,很多事情便轰轰地碾压过来,也未给人留多少反应的余地,随后便又扬长而去了。
穆云槐死了,留下了不少的钱财,呵,好大一笔。许宣事后也曾细数过,九十七片金叶子,数了好几遍,不会错的。若是依照人们喜欢在某些事物上凑足整数的习惯,这些金叶子也只是用去三片而已。许宣前几日还在心中琢磨着尽快小康起来的事情,这时候一笔横财飞过来,才觉得从困顿之家顿入小康的心情,其实也复杂得很。很多事情被联系在一起,滋味就有些莫名起来了。若要再说得具体些的话,呃,反正……不是很开心就是了。死人财,岂是轻易就能赚的?
有些事情,若要许宣说涉入得有多深,那倒也未必。因此这时候即便要抽身离开,想来问题也不会太大。甚至表面上,这大概也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只是,人有时候的心态确实也不太好把握,这几天做些应急方案的时候,许宣几乎也没有将抽身的可能考虑进去。
对于许宣来说,在很多时候尽量保持理智,也是很多年的习惯。前世的他毕竟是大老板,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随时随地都需要对数不清的信息做出判断和评估,真真假假,若是意气用事,结果很可能就会不测了……因为一时的不谨慎,阴沟里翻了船的例子他那时候见的并不算少。小事的话,当然也不会如此极端,但是在大事上,因为、所以,一切都以利益为重。
这样冰冷的思维方式起先自然也是不习惯的,但是长下来,遇事先权衡利弊的本能也就形成了。不过,大多数情况是这样了。另一方面,到了他这个高度的人,冲动不会没有,只是很多时候在刚开始的时候便会被放弃掉,偶尔有的冲动能坚持到最后,便很可能有另外的意义。
自己如今下意识地不去考虑抽身离开的可能(即便这样做在表面看来是最明智不过的举动),这样类似的情况其实也有过几次。每当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反对的人都不会少,无论是下属或者朋友,大都选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但随后的事实也数次证明了他的正确,巨大的回馈,常常让反对者哑口无言。
呵,又是一次与理智相悖的举动……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远处有吵吵闹闹的声音。
“过来!过来!过来!过!来!啊!”长长的拖音带着几分无赖的味道。
“你们过来!”
“我们才不过去,有种你们过来!”
“有种也不过去,你们没种才不敢过来……”
“那诗分明就是我家少爷所写,横竖也不怕遭你们诋毁……不信这就比比……哎呦,少爷,您怎么踢我……”
走几步,街道两旁两家酒楼相对着,左边是醉仙居,右边是谪仙楼。一般说来,为了最大限度的接纳客源,酒家的门面最好不要正对着,毕竟这样客流容易分散。但是这两家祖上是积了宿怨的,一直是对着干,门对门,厅对厅的……从名字也就看得出来。虽然互相也讨不了好,但是这么些年下来,竞争的习惯一直保持着,至于孰强孰弱倒也分不清楚,嗯,算是互有胜负罢。这样时间久了,连带着俩家的客人也都常常不对眼,这一幕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这时候二楼凭栏处,两方人马在隔着街叫骂着,楼底下的街道上聚了仰头观看的人群,都是开心、满足的样子。
许宣怔怔的看着,因为脑海中还在想着别的东西,所以画面映在眼帘上,也没有经过大脑,这般过得一段时间,也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随后听见谪仙楼上传来声音:“黄于升,那诗若真是你所做,少爷我将头摘下来给你当夜壶……”
这话放得有些狠了,那边醉仙居随后也回击:“鲍明道,你那猪头,少爷不稀罕,留着给你媳妇尿罢……”
听着熟悉的声音,某些思考随后才被打断,许宣闻言摇摇头,觉得这反击虽然也是有些力度,只是底气上稍稍还有些欠缺啊。
果然,谪仙楼那边随后起了哄:“什么不稀罕?怕是不敢罢?分明是找人代写的诗……”随后顿了顿,那边大概有人正出谋划策,随后那鲍明道的声音又响起来:“对,对,对……要是你黄于升真写出那诗,本少爷娶了李家小姐后,就把头给她当夜壶……哈。”
醉仙居楼上有人探出脑袋来,正是黄于升,这时候满脸通红的模样,也不知是又喝酒上了脸,还是被气得不清,许宣倒是觉得或许二者兼而有之的可能更大一些罢。黄于升探出身子,这时候有些哆嗦,看架势若不是街道有些宽了,又是在二楼的话,只怕登时就要冲上去与人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