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涟舟思考了片刻,又道:“只是我也没办法撼动他的地位,因为我还不清楚他背后还牵扯着多少人。”
溶魅站在窗边,隔着狭窄高窗看着傍晚的阳光,忙碌的灵术师们和远处的创世使者神殿。前来汇报日程的占星师已经被遣散了,离开这里,回到城中的家里,整片灵术师领地格外空寂。
他看着眼前这一切,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光明神继承者”喃喃自语间,他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只是不知道,以后身上还会顶多少个这样虚无的头衔。”
“有用也好,无用也罢,我倒是不介意这些。”白涟舟恳切说道,“师父是明白事理的人很多事,原谅做徒弟的不能说破。”
溶魅略略沉思,回过头来问道:“是那个扮做我容貌,寻找露雅的人,对吗?”
白涟舟点了点头:“是,也只有他跟人鱼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不要说破这个人的身份,”溶魅的脸色一寒,沉声说道:“对现在的你来说,每一句带有秘密的话语都是危险的。”
但下一秒,师父又摇了摇头,面容带着一份释然,道:“不过希望是我多虑了,他应当比我们想象中隐忍很多。”
这种互相听得懂,但却不说破的方式,只有足够默契的人才能够听得明确,稍有一份偏颇,便会产生歧义。白涟舟知道师父大概已经猜到,自己见到的是一位神明,但具体是哪位,还需要自己加以暗示。
身为占星族族长,当然不会允许一个未知的事物存在于自己身边。
“师父还记得吗?我和师兄第一次遇到
黑雾的地方”白涟舟语气很随意,“现在想想,无知者无畏啊,一剑下去,可是个熊掌。”
这句话一出口,溶魅的脸色微微一变。
迎着师父震惊的目光,白涟舟摆了个委屈的表情,把心中能想到的所有情节都讲了个遍,却唯独没提“森林”二字。
“师父你说,我真是个倒霉孩子。”他抱怨道,“小西塞尔一枪打树上都能崩出头野猪来,随随便便跑两圈就能猎到血环鹿,我呢?只有挨揍的份。”
溶魅知道他这是在暗示自己,而这个秘密他一定要保守下去。
先前他与漓羽已经见到了排位最末的厄运女神,以及盗贼之神,对于神明的力量,甚至不敢窥看。
而自己无疑是天底下知道镇世决之主最多秘密的人,比如那人的真实身份,何时会选择动手
白涟舟走了一趟人鱼族,便带回来天神之盾赝品的消息,溶魅当然想知道那位神明是谁,至于能力纵使再强,也越不到镇世决上面去。
他一直不让白涟舟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少年的安全,既然能任意拥有他人的容颜,便再也没有了光明正大说痛快话的机会,心中有再多冲动,也不过是危险降临的催化剂。
窗外仅有的生活音也渐隐而去了,殿内,只剩下二人轻微的呼吸声。
确认整个占星族大殿再无他人之后,溶魅这才转过身,正面看着少年。
“你想想你对我,是不是还有一个称呼?”
白涟舟微微愣了一下,问道:“除了师父还有”
电光火石间,少年脑海里涌入了一段回忆。
这一瞬,白涟舟释然地笑了起来,对师父更加肃然起敬起来。
溶魅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损道:“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这点小办法都想不出来,以后还能做占星族族长?”
白涟舟挠挠头,自嘲笑道:“大哥说得是,小弟佩服。”
不知怎么,这句“大哥”明明是二人间尴尬的开始,却也成了现在最好的解答。
莱尔这个名字,一直是溶魅在外用的化名,知道他的小弟有几个,但却不知道这名字背后的真实身份;而知晓他是占星族族长的灵术师们,却不知高高在上的族长大人,也会顶着个假名字外出狩猎
更不知道他用这个假名字收了个徒弟。
白涟舟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却又自嘲,一时间说不出话。
溶魅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我说过,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你是神统军的顶级战力,惜命些吧。”
少年听闻这番话,嗓子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只怕这次再去神统军,便跟师父是一场永别。
未来是战场,死亡是一件太过稀松平常的事情。
只是,白涟舟依然没有勇气说出那句告别,心中有太多挣扎和苦楚,无法直接说与对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