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怀清失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惊愕扭头——
谭郁时说的是:
“抱歉,各位,我小时候听力受损,至今尚未痊愈,环境音太吵的话,可能听不清自己在唱什么,请大家接下来保持安静,直到我的演出结束。”
这么重要的秘密,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出来了。
音响将这句话扩散了出去,集市上鸦雀无声,唯剩烧烤的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谭郁时被无数道视线与无数个镜头环绕,平静地继续:“我原本不想公开这件事,但我更不想把这首粉丝送给我的歌唱毁了。”
“怀清知道这件事,他不希望我难受,所以刚才出言反驳你们,请你们别怪他,他是在保护我。”
谭郁时停顿了一下。
“他给我带来了好运,希望接下来这首翻唱,也能给我的所有粉丝带去好运。”
乐队见他抬手示意,心领神会地开始伴奏。
吉他声先导入,到某个定点时,谭郁时张口加入:
“Inthespotlighheredreasignite,
ashgstarlightsupthenight
Youcaptivatewitheveryrole,
everyage,asanactor,andanin
……”
是首英文应援曲,歌词很多,但他完全脱稿。
低沉的音色在今晚温柔月光的衬托下,更显沉谧悠长。
歌声随着呼吸淌出,与身后的河流共同漂向远方。
浅吟低唱虽无技巧,却蕴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渐渐平息了所有人心中的震惊与骚动。
“……
Asthecreditsrolndthelightsdilow,
knowthae&39;rehereandstillglow
Mayyourtalentshethetapestryofti,
oureternalsupporillneversaygoodbye
……”
乔怀清站在距离最近的位置,闭上眼睛,静静聆听歌声,神经逐渐放松,思绪穿过风、越过山,回到许多年以前。
在他们相识的那短短一个月中,发生过一件小事,也被记录在他废话连篇的日记里。
年少的小胖性格内向,在表演课上不敢张口,郁闷地来找他诉苦:“我不好意思说那些台词……”
“比如呢?”他问。
“比如……比如表达喜欢和讨厌,心里想想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
彼时年幼的他也对人类感情一窍不通,但本着为朋友解决烦恼的心态,装作经验老道地指点:“就是要说出来的嘛,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喜欢还是讨厌?我要是喜欢谁讨厌谁,肯定大大方方地告诉他!”
小胖很崇拜地看着他:“羡慕你什么都敢说……好吧,我会向你学习的。”
乔怀清一被吹捧就飘飘然,回家在当天的日记中洋洋洒洒地写下:
「今天又帮小胖解决了一个大难tí,我要给他做好bǎng样,勇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真够大言不惭的。
乔怀清低头避开观众的视线,扯出一个自嘲的笑,鼻腔酸胀,像呛了一大口柠檬水。
谭郁时对他说过多少次喜欢了?而他至今没回过一次像样的告白。
胆小鬼,只敢借着隐晦的比喻暗示心意,就像他难堪的出身一样上不了台面。
说着要保护对方,实际只会动动嘴皮子,什么也没付出。谭郁时却能为了防止别人误会他,不惜公开最想隐讳的缺陷。
为什么他做不到?
为什么他总是在逃避问题,不愿去面对、去解决,以无可奈何为借口,害怕揭开伤疤?
假如时光能倒流,他一定虔诚许愿:
老天啊老天,拜托你给他安排一位更好的白月光吧,要真正可爱又善良的,长大了也不变样的,能够在他说喜欢的时候、有底气回应的,最最勇敢的那个人。
不要像我这样,一再怯懦地拒绝、让他伤心难过了。
一曲唱罢,伴奏渐弱。
谭郁时睁开微阖的双眼,不太确定地小声问:“唱得还行吗?都是些夸我的歌词,挺不好意思的……”
“特别棒。”乔怀清压下情绪,带头鼓掌,观众紧随其后,掌声越发热烈。
谭郁时又有些听不清了,低头侧耳:“你说什么?”
乔怀清靠过去,嘴唇贴近他耳朵,把刚才淹没在掌声中的话重述一遍:“我说……郁时,我真的好喜欢你。”
时间不可能倒流了。
谭郁时也不会再爱别人了。
胆小鬼必须要努力成为那个最最勇敢的人。
作者有话说:
小乔的第一次勇敢示爱。
揭开伤疤也不要紧,爱能让人重新长出血肉。
(歌词和翻译见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