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漫舒回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离婚协议书,好一会儿之后,她又转身走了回来。再次蹲下身,她拿起笔,写下了炎烯两个字。
当这两字个一笔一划的出现在白纸上的时候,方漫舒的眼泪,突然的就落了下来。
很突兀,却又很安静。
泪水,模糊了写下的字迹。
连续写了几个字之后,方漫舒放下笔,她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钻戒,慢慢的将戒指从手指上拿下了。可当戒指褪到指尖的时候,她的手,却突然的停止。
脑海里,蓦然的回忆起那晚在马尔代夫的情景,痛,铺天盖地的扑向了方漫舒的身体。
咬咬牙,方漫舒将戒指放到离婚协议书上,决裂的转身离去。
华贵的钻戒,孤零零的被遗弃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那么的落寞和哀伤……
车上,季炎烯一脸倨傲的开着车,虽然表面平静,但眼里,却有着不安的情绪。这种异常强烈的不安,让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哎呀,小烯烯,人家大老远的跑来找你,你怎么能对人家这么冷漠。”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俊美少年,一脸笑容的看着季炎烯。
按理说,这样娇滴滴的语气,从男人的口中说出,应该是会让人觉得奇怪和别扭的。可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俊美少年说出来,却显得很悠然,而听着也很舒服。
尤其是他的眼睛,如琉璃般的清透。让人看一眼,都有一种沉醉的感觉。
“少璃,别作弄炎烯。”这次说话的,是一个长相白净,眉宇间透着温润的男人。不像林逸凡的那种温文儒雅,他的温柔,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温润中,却又不失其独有的光彩。
“小瑞瑞,人家叫璃少哦。”少年回过头,笑眯眯的改正自己的称呼。
白瑞斯拍了一下少年的脑袋,决定无视他的存在。“炎烯,我调查了你在马尔代夫发生的事情。根据传回来的信息,你见过一个叫张晶芬的女人,她曾经是‘冷月’里面的人,不过,在十年前,已经被逐出。并且还被‘冷月’所追击,据说,是她滥用了一些禁止的药物。”
“这我知道。”季炎烯沉声的应了一句。他记得关于张晶芬的一切消息,但却不记得,自己在马尔代夫和她有接触。
难道,我的反常反应,是因为她的关系?
想到这个可能,季炎烯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的收紧。
“张晶芬擅长用药物,而药物中她最拿手的是易容。所以,她才能中‘冷月’的追捕中逃了将近十年。”白瑞斯抚着自己的下巴,淡淡的说道。“根据我的猜测,你应该就是被她的药物控制了。听说,她研究出一种药物,能够控制人某一方面的神经。”
“控制人的神经?这怎么可能。”季炎烯有些惊讶。
“并不是不可能。比如麻醉药,它就能够使整个机体或机体局部暂时、可逆性失去知觉及痛觉的药物。又比如媚药,则是控制人的情欲。”
“小瑞瑞有一种药,能让天敌相爱哦!”俊美少年不甘寂寞的插话道。“上次我把这个药分别给猫和老鼠吃了,结果啊,它们两个就……”少年唠唠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另外两个人,很自觉的把他的话给过滤掉。
季炎烯想了想自己的情况之后,问道。“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些事情,很多的事情,都很模糊。可每次我去想的时候,头就会很痛。”
“头会痛?”白瑞斯沉吟了片刻,好像是想到某些很重要的事情。
“对。而且,我每次看到她,脑袋里就会有一个声音一直对我说,让我和她离婚。可明明,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有时候,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我的心就会很难受。可脑海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很讨厌她,一定要和她离婚。”季炎烯很是痛苦的,将心理面压抑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每一次看到方漫舒,他总会陷入很挣扎的局面。一面是叫他和她离婚,一面却又为她的反应而感到心痛。
每次这样的挣扎,都会让季炎烯有一种疯掉的感觉。为了不让自己痛苦,也为了不继续伤害方漫舒。所以,他只能选择远离方漫舒。只要不看她,不和她有任何的接触。那么,所有的声音,就都会消失。
“哇,小烯烯,你的表情好痛苦哦!”少年以一种很夸张的语气,笑眯眯的说道。他修长的指尖指着季炎烯,琉璃色的眼睛睁的老大,像是发现了什么很重大的秘密。
但说来也奇怪,被他这样一搅局。原本沉溺在痛苦和挣扎中的季炎烯,却蓦然的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少璃。”季炎烯真诚的道谢。
“叫人家璃少嘛!”少年揪着手指头,嘟嘴不满的嘀咕。神态非常的可爱和纯真。
季炎烯淡笑着摇了摇头,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白瑞斯。“你说药物控制了我的某一部分的神经。可是,有人在我脑海里说话,这又是怎么回事?”
“催眠。”白瑞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温润的眼眸里,却划过一道精光。
“咦?催眠?”俊美少年似乎有些惊讶。“催眠不是除了小瑞瑞,就没人会了的嘛?”
“谁和你说的。催眠其实并不难,很多人都会的。”
“咦,咦,咦。”好像是很吃惊的,少年连续说了三个‘咦’。“我还以为就小瑞瑞会呢。好可惜哦!”他很是失望的暗淡了眼睛。
不忍看到他失望的样子,白瑞斯忙解释道。“会催眠的很多,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催眠都只是舒缓人心而已。能够以催眠作为武器的,可以让被催眠的人按照自己的话去做事情。这个只有我们家族才能做到。”
“我就说嘛。我们家小瑞瑞是最棒的!”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散发着琉璃般的光彩。
“那我被催眠了,能不能解开?”季炎烯忍不住插嘴。这可是最他最为关心的事情。
“她只是用药物控制了你的神经,在你精神力薄弱的时候,再加以催眠。至于解法么……”白瑞斯顿了顿,然后微笑着说道。“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会配出解药,到时,你的意识,就会脱离她的控制。”
“太好了。”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应,季炎烯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微笑。
可当他想起之前对方漫舒所做的事情时,笑容忍不住又变得暗淡。
季炎烯心里知道,自己一定是爱方漫舒的。否则,他不会在看到她难过的时候,自己心里也会难过。
但同时,因为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一看到方漫舒,他就会忍不住去伤害她。虽然他很努力的去控制了,但是,却还是做不到。
想着雨中的纤细身影,季炎烯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暗淡。
车内没有了谈话声后,变得很安静。俊美少年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白瑞斯。
白瑞斯了然的微笑,对他招了招手。
俊美少年眼睛一亮,乖乖的从前座爬到后座,依偎在白瑞斯的身上,很满足的闭上眼睛睡觉。
车,安静的往前开去。但开车的人,却并不安宁……
车平稳的停在季家的别墅门前。季炎烯转头看向后座,少年依旧依靠在白瑞斯的身上,睡的很香甜。偶尔还动了动嘴巴,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白瑞斯对季炎烯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然后示意季炎烯帮他开车门。很显然,他不想吵醒睡梦中的少年。
对于白瑞斯如此宠爱这个少年,季炎烯虽然觉得很惊讶,但却并不奇怪。因为在此之前,他对这两位之间的关系,也是有所耳闻的。
放轻动作,季炎烯将后座的车门打开。
白瑞斯小心的将少年抱出来,他的动作非常的熟稔,可以看出,这种事情,他是经常做的。“我的箱子还在里面,麻烦你帮我拿一下。”他指着座位上的白色箱子,对季炎烯说道。
看到这个白色的箱子,季炎烯突然皱起了眉。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很熟悉的感觉。好像,他曾经见过这个箱子似地。可是仔细的去想,却又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摇摇头,季炎烯将这个白色的箱子拿出来。然后关上车门,带着白瑞斯走进别墅。
当他一走进房间的时候,季炎烯立即就觉得不对劲。
因为地面上,残留着几个脚印。而且,从痕迹上来看,只女人的高跟鞋。
季炎烯眉头一皱,将箱子放在一边的沙发上,然后飞快的跑向楼上,再跑上方漫舒的房间。
一进卧室,季炎烯就看的了半开着的衣柜,已经空空的衣柜,很明显的告诉他一件事情。方漫舒已经离开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会那么的不安!
视线扫过整个房间,最终,落在了床头柜上面。那颗炫目的钻戒,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似乎在嘲笑着他的无知和悲惨。
一步一步的,季炎烯走到床头柜,手指微颤的拿出那枚钻戒。有一些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模糊不清的闪过。
心,突然在剧烈颤抖。
缓缓的顿下身体,季炎烯看着签名栏上的名字。
方漫舒,三个大字,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伸手去抚摸着三个字,深深的字体痕迹,让季炎烯能够想象,方漫舒在写下自己的名字时,用了多大的力气和决心。他更加能够感觉到,方漫舒拿下这颗戒指时的决裂。
身体,有些无力的跪坐在地方。季炎烯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很痛。有很深很深的痛,从他的心底传入了脑海。
缓缓的闭上眼睛,他拼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在将视线移到离婚协议书的上面部分。在空白的白纸上,写了一段凌乱的文字。
炎烯,我一直都以为,能和你相遇,是老天给我救赎。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而我也以为,能够和你结为夫妻,是老天给予我最大的恩赐。我更加的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未来的。
可是,我错了。
因为我的倔强和任性,我把老天给我的恩赐,弄丢了。
于是,我明白了,也清醒了。这份婚姻是我偷来的,这份恩赐,也是我偷来的。
他们不属于我,而你,也不属于我。
这些字迹很凌乱,但每个字,都写的很用力。而有几个字,更是被模糊的有些看不清楚。季炎烯知道,那是因为方漫舒在流泪。
手指颤抖着的,抚摸着那几个模糊的字迹。季炎烯的眼睛,变得通红通红的。
她走了,她说了再见,就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很残忍的在提醒着季炎烯。一遍一遍的,如同凌迟般的痛苦。
“啊——”
一声充满痛楚的吼声,从季炎烯的口中发出。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眼泪无法控制的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