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雪，你出来干什么？叫淑芬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就去接了……”

几个同学都挺好的，秦川那时候也是两三天就来一趟，你看简昊阳现在都无影无踪了，可几个同学还能做到这个地步，挺不容易的。

相处久了，丽娟觉得自己还是得把人性往好的方面去看，过去觉得卢淑芬不好，现在一接触时间长，其实人也不见得有多差。

有算计那是有算计，谁活着心里能没点算计。

顾雨接过丽娟手里的箱子，丽娟给顾雨打着伞，这没办法，东西怕潮湿，雪淋到上面一旦化了也是够人喝一壶的。

顾雨把东西给送到目的地，跟丽娟说了两句，转身就走人了。

“顾雨……”丽娟喊他。

丽娟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顾雨，他帮了自己很多，可她给钱，顾雨又不要，给别的顾雨也不缺，叫丽娟很是为难。

方丽娟去店里，卢淑芬把店里看的很好，炉子里又火，屋子里特别的暖，卢淑芬的儿子就蹲在地上自己跟自己玩呢。

“你给他擦擦鼻涕。”

丽娟叹气。

孩子怎么就一点不心疼呢？穿这么一点，虽说屋子里暖，那开门的时候也是有风，叫孩子蹲在这里玩，不是会受风嘛。

卢淑芬拿孩子没有那么着重，觉得孩子自己就能长大，不需要母亲多管。

“随他吧，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用来了。”

卢淑芬给丽娟拿椅子，丽娟叹气：“才送完货回来。”

“你告诉我，我就替你送了，怎么还自己去了？”

卢淑芬就嘟囔，如果张德江知道了一定会骂她的。

张德江这人之前丽娟觉得不能深处，可现在她从人家夫妻身上获益良多呀，今年过冬的大白菜就都是人张德江给抬上来的，两百多斤呢，丽娟心里很感激。

“我说你身上的衣服挺好看的。”

丽娟用手伸伸衣服。

“嗯，我打算以后做点成人衣服卖，开个小店铺在隔壁。”

丽娟手里握着不少的钱，隔壁她也谈过口风，隔壁租不是要几年的钱，按月给就可以，这样两个铺子挨在一起也方便照顾。

卢淑芬笑：“你可真敢折腾，我就不敢，投钱进去，万一要是亏了呢……”

丽娟笑笑，不投资永远都不会有回报，即便亏了也不怕，她现在不是还能挣嘛，化妆品铺子还能带来一些利润。

丽娟想着服装店的事儿，她是一时都不能休息，扶着肚子又出去，买了缝纫机，说干就干，方丽娟平时也总接触女人，现在流行什么她心里也是有个算盘，现在不能做，东西先准备好，她就等着肚子里的这两个孩子出来，就能大干一场。

可眼下丽娟有了困难，孩子出生了没人带啊，还有自己的月子。

方丽娟怀孕上八个半月的时候肚子就总疼，丝丝拉拉的疼，弄的她总以为自己是要生了，每次去医院医生都说还没有，还要再等一段的时间，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很大很大。

人人都说瑞雪兆丰年，丽娟也这样相信。

六点多的时候肚子开始疼，她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家里也没有别人，就算是几个同学想管吧，可你说这怎么管？方丽娟生孩子他们陪着算是怎么回事儿？

方丽娟咬着牙，她腿都觉得是软的，自己带着东西换了衣服，全部都检查了一遍，自己拎着包徒步去的医院。

外面因为下大雪很亮，丽娟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迈出去的步子千万斤，两条腿在深深的雪里极其艰难的行走着到医院裤腿上的雪都成水了饿，整个医院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对方丽娟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因为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自己拿着包就来医院生孩子了，身边一个陪着的人都没有。

丽娟也想委屈也想让自己过的舒舒服服的，丈夫没了，娘家指靠不上，她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躺在床上，护士看着她这裤子，真是全部都是水，方丽娟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哪里还能换，最后还是护士帮着先换的，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生。

侧躺在床上，疼的厉害就咬自己的手，手背上都是她的牙印，丽娟不哭，她没有哭的资格，她要当妈妈了，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折腾了好久，方丽娟后半夜这才被推进去。

医生说想生的快就得侧切，具体的问方丽娟，谁让她没家属了。

“侧切可以吗？”

丽娟点头，她的头发都被汗拿透了，太疼了，怎么就那么疼呢？

侧切之后果然孩子下来的很快，两个小姑娘，孩子出来的时候红彤彤的。

“两个姑娘，你有福了。”

丽娟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孩子生出来具体多少斤没有称，因为实在太冷了，怕冻到孩子，加上现在医院也就这样了，这么冷的天，丽娟那是真坚强，生完孩子送回去躺了一会儿，护士抱着孩子过来她还得看着孩子。

要说方丽娟明白，那命肯定是不好的。

小时候出生吧没多得家里一点什么，出嫁吧父亲腿有病等于卖给简昊阳了，好不容易日子过好了一点吧，父母总是来作，等闹出来事情之后都跑了，一个人都看不见了，勉勉强强的日子终于过的好了一点，丈夫没了。

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自己来医院生孩子，人家不管怎么样，床边都会有个人的，方丽娟生完孩子想睡个踏实的觉都不能。

早上起床，方丽娟换了衣服，手上的点滴也打完了，把孩子放到床上用被子给盖好，自己裹着大衣就出病房了。

“你干什么去？”

护士追着方丽娟问。

丽娟说自己得去买菜，她总要吃饭的，不然还是吃什么。

护士张着嘴：“你昨天才生完孩子，现在自己出去买菜还要做饭？”

护士觉得简直奇怪死了，丈夫呢？

丽娟苦笑。

“我家里就我自己，谁都依靠不上……”

特殊情况就得特殊的对待，你说她也没想起来找个人帮忙照顾照顾，现在也来不及了，孩子都生出来了，护士无语。

“你还要不要你身体了？哪里有生完孩子就直接干活的？”

这都是有忌讳的，女人生完孩子身体最弱了，需要养，你以为生个孩子就跟吃顿饭似的那么简单？

丽娟笑，说自己身体特别的健康没事儿。

方丽娟不听别人的话啊，她也不想别人去可怜她，自己出去先暂时买点吃的，托隔壁床的帮她照看照看孩子。

隔壁床的女人有些不忍心。

“她丈夫是不是没了？”

大家都是女人，女人是不会难为女人的，自己少吃一口就什么都有了，等丽娟回来的时候，这个给个馒头那个给碗汤的，就算是没人给做饭，丽娟都没哭，可现在眼泪有点浅。

“可别哭，别哭，坐月子就是恢复，不能哭的，眼睛不要了啊……”

一个病房住着的都比丽娟大几岁，谁都不差一个馒头一碗粥的，有时候还顺带着给丽娟来点鸡蛋鸡腿的。

隔壁床的大姐长得胖乎乎的，婆婆是农村的，一来就送了两百个鸡蛋，大姐叫丈夫煮熟了给丽娟送了五十个。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家里养的，粘粘喜气都当妈妈了，不顺心的早晚都能过去……”

谁都不主动去提方丽娟家男人为什么不来，婆婆为什么不来。

方丽娟住了三天医院就回家了，回到家就方便许多了，她怀孕后期很少去店里了，卢淑芬也是知道，卢淑芬这人呢要就说心粗，这么些天人没来，就没想着去问问，去看看。

丽娟出去一趟，买好了几天的菜，她也给自己炖汤喝，不过孩子的尿戒子她不洗没人给洗呀。

自己坐热水，就这样给洗。

方丽娟几乎就算是没月子可以坐，没有婆家人没有娘家人，就连丈夫都不在身边，自己侍候自己，多喝汤多吃肉多吃鸡蛋，她还得喂孩子，就这么小半个月，身上的肉都折腾没了，你是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很闹腾，丽娟一天四个小时都睡不上。

就这样她都没抱怨过，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

秦川想着方丽娟最近是不是要生了，会了几个人一起来看看丽娟，他自己一个人去也是有点不方便。

大家上楼就听见孩子的哭声，等进门都傻眼了，这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

这都生下来半个月了，张德江一看，和秦川几个人对视一眼，这日子过的，自己照顾自己过月子，生孩子的时候自己去的医院？

秦川觉得自己的眼窝有点热，真的看见这样的场景你不会不想哭的，太惨了。

这得多坚强才能一点怨言都没有啊？

顾雨回家就跟自己妈说了。

“行，我去看看她。”

顾雨他妈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可照顾一天两天，她能照顾多久？

方丽娟脾气也硬，说不用别人照顾，再说两个孩子那么多的尿戒子，说尿就尿，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谁能愿意给洗？

丽娟不想麻烦人家，张德江让卢淑芬过来照顾丽娟，可丽娟还是把卢淑芬给撵回家了，卢淑芬自己还有孩子呢，哪里有时间照顾的过来。

出月子，丽娟在家里做活，外面是卢淑芬管，方丽娟又雇了一个人，是当初同一个病房的，这份恩情丽娟还记着呢，人家也没想到，竟然这家店的老板是方丽娟，你看她当时那么惨，谁能想到这个了。

丽娟在家里也方便照看着孩子，孩子睡觉她就干活，自己跑出来衣服样子，然后找会做活的人来看，家里就摆着几台缝纫机，谁的手脚快不快丽娟自己回头就能看见，虽然不想让孩子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长大，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孩子的名字都是方丽娟给起的，顾雨这真是上心了，觉得自己当叔叔的，应该做点什么，给了方丽娟看看，他们几个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出来的名字。

“名字我都起好了，也上户口了。”

顾雨：……

这么快？

丽娟办事就是利索，老大叫赢赢，简赢，小的那个叫一一，简一。

顾雨一头的黑线，这算是什么名字？

一个女孩子叫简赢？

就算是赢，也应该用个柔软的字呀，比如莹，那么多的可选。

看着方丽娟认真的脸，顾雨把话又吞了回来，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方丽娟这个女人太有自己的想法了，别人说的她也听不进去，才出月子你看看家里弄的就跟小型工厂似的，这也影响孩子睡眠啊。

“你要是缺钱你跟我说……”

丽娟摇头。

“我带上房门她们就听不见了，在家里也是方便照顾她们，我也不出去。”

顾雨无语，他不明白丽娟手里也是有钱，为什么就要这么拼不可？

钱够花不就好了？

丽娟觉得厄运就是跟好运逆着来的，你强它就弱，你越强日子越好过。

方丽娟家的客厅简直就变成了流水线，她自己会注意现在市面上女人都穿些什么，和大型的加工厂比起来他们能有的优势就是在样式上尽量来的更新换代，量小自然也不需要怕囤货，自己还有地方销售。

家里七八个女工都在干活，方丽娟这人也很好相处，干活干的好，给钱也爽快，现在真的是印证了那句话，妇女能撑起来半边天。

谁有时间有功夫也会逗逗赢赢和一一，两个孩子在月子里比较闹腾，到了现在就好多了，整天吃吃睡睡的，吃饱了睡足了就不折腾人了，谁抱都笑，大的活泼一点，小的闷一点。

今天加班，丽娟在厨房里准备饭菜，她这老板就算是挺好的，挺得人心的，不抠，也舍得往工人的身上花钱，都是给自己干活的。

你说谁的心都是肉做的，方丽娟如此，别人自然真诚的待她。

赢赢拉臭臭了，一个女工起身给收拾干净，换了新的尿布，自己顺手就把尿布给洗了，其实谁都养过小孩儿，都是这么经历过来的，小孩儿的臭臭不脏，要是有点洁癖的人恐怕看都不能看的，可一个屋子，你要是不伸手，就让孩子捂着啊，再说大家也都干活呢。

刑月平时干活不声不响的，她赚的肯定就不是最多的，她话也不是最多的，当然也不是方丽娟最喜欢的，但是刑月自己把自己放的位置特别的好，她就是出来赚钱的，因为家里也有孩子，就顺手做了。

倒是其他几个人，有的是不愿意伸手，那多脏啊，自己孩子是自己孩子，有的则是没腾出来功夫呢。

“哎，你们看刑月多会做人。”

你以为女人之间就没有斗争了？

活是固定的，她们也做不完，可每个人手脚都是有快有慢，一开始吧，大家都是卯着劲的去干活，后来发现速度是不一样的，有人手脚就灵活，一天出的件数就多，多呢就意味着赚钱多，赚了钱回家就有骨气了，说话就算呀，相处的时间一长，就开始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都有了。

刑月干活绝对不算是最快的，但也不是最慢的。

有些人看进眼里不就觉得刑月这是在拍马屁嘛，那孩子拉了怎么就你上手去干了？

刑月也不吭声，继续干自己的活。

丽娟做饭回来，叫大家先吃饭，自己进屋子里去看孩子。

“拉了、”

戒子换了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有人酸溜溜的说了一句：“刑月眼睛特别快，给换了。”

丽娟后面也没长眼睛，有些事情是她们背着她干的说的，她真看不到的。

桌子上有肉有面，大家吃得饱饱的，在家都不一定能吃到这些，老板给做，谁心里不感激啊？

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这是一定的。

先是一个人说要晚上拿回家去做，晚上睡那么早干什么，你说剩余的时间干点活赚点钱多好，丽娟这也没有什么不能拿走的，既然愿意挣这份钱那就拿走被，第一个拿走的人是真的很下功夫，白天她做活比不上别人，只能晚上回家拼了。

家境不好，家里也都有孩子，谁都想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让家里条件过起来。

出口嘲讽刑月的那个人呢，叫吴娜，吴娜干活手脚特别的利索，白天的班就没人能拼过她，这是自带的，看着人家往家里拿，吴娜就有点不愿意了，她晚上不能干活，丈夫不争气，说有声儿就睡不着，一天两天的还看不出来，结果到月末结账的时候，拿回家的人开了五十几块钱，五十几块啊，吴娜眼珠子都要瞪出去了。

要是一个月五十，一年就有五百多，那日子岂不是越来越好过？

吴娜才开了不到三十块钱，她只是白天干活，一个月拿这些，其实真的不少。

林芳呢，天天背着半成品回家，晚上一干就干到十二点，不过好在丈夫支持，丈夫挣钱也不是很多，加上家里公婆偏心，他们是老大，公婆也不会搭什么东西，林芳觉得很满足，哪怕就是累了，看见钱就觉得心里很舒坦了。

吴娜看在眼里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刑月是继续没声没息的，刑月给两个孩子换臭臭不是一次两次，吴娜也给换过，不过吴娜这人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给换的时候嘴里说着赢赢和一一多可爱，掉回头自己就撇嘴，洗手得多洗两三次，觉得脏。

到底不是亲生孩子，吴娜这样的作为到也是没什么可说的。

方丽娟能看见的就是吴娜多喜欢赢赢和一一，总给换，抱着孩子就不撒手，这也只能说是吴娜表面功夫做的很好。

“娟儿啊，你看赢赢这小嘴……”

吴娜抱着赢赢就不撒手了，丽娟笑笑，试问一个当母亲的看见自己孩子受欢迎，你说她能不高兴吗？有些人就是这样，会做表面功夫，你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谁都有心粗的时候，丽娟也是个人，她也不是什么都能看见，每天忙着两个店，两个孩子，大脑也是兼顾不过来，方丽娟对吴娜确实就是不一样的，比其他人要好些，从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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