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不错。”夭夭隐在半山腰的一块断石后，双手举着一只做工潦草的千里镜，望着天池方向兴奋地叫。

“郡主，只是寻常的祭祀，咱们看一眼就回去吧，”褚一隆看着一人一狗趴在山石上，很是紧张，生怕被眼尖的人发现了踪迹，压低了声音再次劝道，“杨将军和老族长都交代了，叫我们好好看着郡主——”

白灵也没有被允许去现场，大约是怕它见了血兴奋，张弥将它轰了回来，锁在石居不许出门。白灵郁闷地拖着大尾巴在石居游荡，夭夭见着可怜，便把它也带上了；此时，白灵正将前爪搭在石头上，与她一起排排站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大白头，望向远处的祭祀台。

“嘘——别说话。”夭夭扭过头，一根指头抵在唇边。

小小少女生得唇红齿白，一笑如菡萏初绽。褚一隆憋红了脸，讷讷地低下头。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想去凑凑热闹，毕竟今晚可是有一场大戏要上演，便叫了性子最软的褚一隆来，让他陪自己去看祭祀。褚一隆初时并不愿意，解释了“上头”吩咐了务必要看好郡主，被夭夭凶道：“你记住了，玄甲卫是我的私人护卫，因此，你们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我、不能违逆我的意思，懂吗？”褚一隆无法，只好带着她抄小路上山，远远地寻了个地方偷看。

奠酒毕，乐声也慢慢止住，夭夭揉了揉眼睛，将千里镜换了一边，继续看。赤膊的刀斧手将今天的主角——十三名蔫头耷脑、失魂落魄的女真俘虏押了上来，一个一个地紧紧地绑缚在祭桩上，依次除去衣物，光溜溜地排作一排；夭夭转过身，心虚地红了脸，原来确实不适合她看。将千里镜递给褚一隆，笑道：“你难道不好奇这活人祭祀吗？或者，不想看看我这新发明？”

褚一隆忙接过来，听她说道，你替我看看，然后说给我听吧。

这千里镜里头的镜片是用上好的纯净琥珀磨就，点子自然是略懂点儿物理皮毛的她出的，工匠师傅们乍一听本是十分诧异的，以为是小孩子的玩物，当赶工做出来后，一用之下都觉得神奇。虽说第一代的成品连远近、焦距都调节不了，但基本的功能还是有的。于是便多做了十来个，一大半都送去了前线。反正山上的琥珀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以后还可以做老花镜，往中原倾销，又可以大赚一笔。

夭夭想得很舒畅，感觉快要被金钱淹没了，托着腮抚摸白灵的大脑袋。

褚一隆非常谨慎地拿着千里镜，生怕弄坏了，边看边进行实况转播，把血腥的情节删减了许多：先用冷水擦净身体，再刺破皮肉沥血，之后便是成群的五颜六色的巫者作舞祭告天地、神只共享仇敌血肉。

褚一隆转述得很克制，也许这场祭祀本来就很克制——不会有斩首、剖心等过于残忍的场面。

待到祭祀进入尾声，晚霞已将十六峰抹上了一簇灿烂的血色，艳丽且壮美。褚一隆结束了他的转播，将千里镜握在手中，又小声请求道：“祭祀已经结束了，属下陪郡主回去吧。山上风冷，郡主体弱，还是——”夭夭抢过千里镜，笑道：“热闹的还没开始呢？我要祭祀龙神，难道你不想亲眼看看天池的龙神是什么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