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一个原因……</P>
我还想再看看你。</P>
一直往前。</P>
一直往前。</P>
还想看到很多人。</P>
博士，步美，元太……</P>
一直往前。</P>
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铃木樱，看看送给你吊坠的人。</P>
看看你口中的朋友和家人。</P>
一直……</P>
对不起。</P>
我忘了……他们忘记你了。</P>
但我还记得你。</P>
……</P>
对不起……</P>
我好像也忘记过你。</P>
……</P>
我忘记你多少次了？</P>
……</P>
宫野爱……是谁？</P>
……</P>
……</P>
你和我的姐姐是什么关系？</P>
你和我的父母是什么关系？</P>
我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P>
你到底还要偷偷为我做多少事才肯罢休？！</P>
……</P>
……</P>
……</P>
你这个混蛋！！</P>
你这个骗子！！</P>
你说好会回来接我的！！！</P>
灰原哀流着泪，狂奔起来。</P>
……</P>
……</P>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P>
……</P>
是谁？</P>
谁在说话？</P>
琅，是你吗？</P>
灰原哀左顾右盼。</P>
本以为这只是幻觉，可她真的看到了光亮。</P>
【小哀……我来了】</P>
灰原哀低下头，没看到自己的身体，只看见点点星光从悬空的樱桃吊坠里溢出，撒向深空，形成无数光的绸带。</P>
她顺着光的绸带继续向前，通向无尽的深空。</P>
越往前，光亮越多，走到一处时，所有的光停止了延伸，转而从她的脚下开始往上爬，汇聚成一寸寸皮肤、一颗颗细胞、一根根血管、一段段骨头。</P>
光爬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在几个眨眼，就爬上了灰原哀的脖子，最后覆盖了她的眼睛。</P>
灰原哀感到眼里充斥着光亮，但并不刺眼，而是无比的温馨，让她回忆起了那场梦……</P>
不，那不是梦。</P>
那就是她的记忆。</P>
关于三水琅的记忆。</P>
这个傻瓜……为了自己，走了好远好远的路。</P>
傻瓜……</P>
笨蛋……</P>
骗子……</P>
灰原哀眼前的光亮逐渐黯淡，最后剩下黑暗。</P>
是有光的黑暗。</P>
她颤抖睫毛，睁开眼睛，只是一眼，便浑身一颤，泪眼婆娑，</P>
“琅……”</P>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捧着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P>
“嗯……”</P>
三水琅轻轻地点点头，双眼噙满泪水。</P>
灰原哀用柔嫩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粗糙、疲倦、悲伤，不知道云集了多少酸甜苦辣。</P>
他到底走了多远……</P>
念及此处，她柔声道，</P>
“琅，你受苦了。”</P>
三水琅摇摇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裹住她的柔躯，轻轻把她从空中搂到身前。</P>
他用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睑，想擦拭她的泪水，却不敢像以前那样用力。</P>
因为他现在的手既粗糙又生硬。</P>
灰原哀看出他的窘迫，从外套里伸出一只小手，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脸上蹭着，幸福地笑道，</P>
“很舒服哦。”</P>
三水琅柔和地笑了，</P>
“傻瓜。”</P>
灰原哀笑靥如花，道，</P>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嘛。”</P>
她使坏想要挣开三水琅的外套，但被三水琅及时拦住。</P>
三水琅一手扣紧外套，一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解释道，</P>
“时间太紧了，我只能这样做，不然我更想是宫野小姐。”</P>
灰原哀轻声问道，</P>
“我肯定很伤心吧。”</P>
三水琅顿了顿，微微垂头，</P>
“对不起。”</P>
灰原哀摇摇头，</P>
“不是你的错。</P>
“那么……久别重逢，现在你想做什么？</P>
“我可没有解药哦。”</P>
她狡黠地坏笑，两只手臂又在外套里用力挣着。</P>
三水琅揪揪她的小鼻子，笑骂道，</P>
“你就那么想让我犯罪？”</P>
小萝莉轻声一哼，</P>
“我是料定你不敢犯罪！”</P>
“激将法？”</P>
“才不是呢。略~”</P>
灰原哀做了一个鬼脸，撇开脸。</P>
但顿了顿，她又抬眼嘟囔道，</P>
“其实，也不是不……”</P>
三水琅赶忙捂住她的嘴，</P>
“别瞎说。”</P>
灰原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他脸红心跳。</P>
三水琅动了动嘴唇，终于道，</P>
“我还有一些事情，所以……”</P>
灰原哀一怔，不可置信地盯着他。</P>
她都等了那么久了，还要等吗……</P>
三水琅避开她的视线，低垂着头，手臂缓缓松开。</P>
灰原哀也看懂了，他就没想过征求自己的意见。</P>
“好……我等你。”</P>
灰原哀轻声道，</P>
“反正……已经等那么久了，再等久点也没差。”</P>
闻言，三水琅停顿动作，再次愧疚地道歉，</P>
“对不起。”</P>
灰原哀不悦地蹙眉，嗔怪道，</P>
“不准再说对不起了！”</P>
三水琅沉默片刻，道，</P>
“谢谢你。”</P>
“也不准再说谢谢。”</P>
灰原哀伸出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轻轻用力，使身体漂浮到令自己的脸与他平齐，额头碰着额头。</P>
她看着三水琅的眼睛，柔声道，</P>
“我们明明还有很多话可以说吧？</P>
“比对不起和谢谢更合适的话……”</P>
话音未落，她将唇印上了三水琅的唇。</P>
三水琅的唇异常干裂，就像石头一样，灰原哀只好用柔舌为他湿润。</P>
这是一个漫长的工作。</P>
良久，灰原哀离开他的唇，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评价道，</P>
“熟悉的味道。”</P>
她问道，</P>
“现在知道该说什么了吗？”</P>
三水琅点点头，搂着她的背，深深一吻，随后道，</P>
“小哀，我想你了。”</P>
“嗯，我也是。”</P>
灰原哀搂着他的脖颈，轻声应道。</P>
“小哀……我爱你。”</P>
“嗯，我知道。”</P>
她搂紧他的脖颈，再次应道。</P>
两人陷入沉默。</P>
三水琅知道灰原哀不愿放手，灰原哀知道三水琅又想独自承受一切。</P>
半晌，三水琅伸手，轻轻解开她紧紧搂住的双臂，生硬地安慰道，</P>
“小哀，我该走了。</P>
“等我办好一切，就来找你。”</P>
灰原哀没有听话，搂紧双臂，死死地盯着三水琅。</P>
三水琅低着头，不敢看她。</P>
灰原哀的身体逐渐向上浮去，那股浮力轻柔却无法抵挡，就像三水琅手的力道一样。</P>
明明很轻很慢，偏偏她的手臂在被缓缓解开，很快就要搂不住他了。</P>
不多时，她的手就脱离了他的脖颈，人不受控制地向上飞去。</P>
灰原哀心慌意乱，慌忙献上最后一吻。</P>
三水琅无言伫立，默默攥紧手，强忍着泪水。</P>
这一吻十分短暂，只是一转眼，灰原哀无论如何伸手，就都碰不到他了。</P>
不过还好……</P>
这一次，有好好的道别呢。</P>
她飞向深空，泪眼婆娑地道，</P>
“琅，永远不要忘记……”</P>
她的身影又自下而上，逐渐化作点点星光散开，速度很快，快到她说出那句话时，嘴巴已经变成了星光。</P>
“我爱你。”</P>
说完这句话，灰原哀如释重负，柔声叮嘱道，</P>
“琅，一定要记住哦。</P>
“我等你回家……”</P>
一行泪水划过三水琅的一侧脸颊。</P>
他重重地点点头，随后决然地转过身，面向漆黑一片的深空，伸出手臂，张开手掌。</P>
灰原哀看见他的身体从肩膀开始，变作点点繁星，四散飞出，照亮了整个夜空……</P>
之后的情景她看不见了，因为她的眼睛也变成了光。</P>
随光升起的，还有心底的一句话。</P>
【世界，自此伊始】</P>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光没有消散，仍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感官。</P>
灰原哀浑身都被柔和、温暖的感觉笼罩，令她昏昏欲睡，意识逐渐朦胧。</P>
可唯独他的名字，清晰无比。</P>
因为她一直在反复默念。</P>
一直默念。</P>
一直默念。</P>
虽然她不记得这三个字的含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默念这三个字。</P>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个字。</P>
琅……</P>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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