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拉着李定国的手,来到府衙中自己的住处,此时李岩也听说了,立刻赶了来,与李定国相见。
大家都是熟人,不必什么客套话,转眼之间,酒菜便摆上了桌子,李定国不敢坐,因为李敢是长辈,李岩虽然年轻,但却是李敢的结义兄弟,论起来也是自己长辈。
李岩一笑:“定国将军不要拘束,坐下好讲话嘛,我看你一路风尘,定是不顾饮食,这酒是给你洗尘的。另外你那些部下,也已经在堂下吃上了。”
李定国听了,这才入座。
喝了三杯酒,李敢便问:“你如何来到汉中?难道是我义兄进川,作战不顺利吗?”
李定国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次入四川,本来很顺利,攻下了万县城,但是前去重庆的路上,给秦良玉那老太婆给截住了,一番血战之后,官军又派来了数万援军,我们抵挡不住,突围而走,眼下正在固守一个村子,外面大兵压境,官军已经将村子包围住,义父这才派我突出敌营,前来找李叔,请你发兵救援,只要打败了秦良玉,四川便不在话下了。”
李敢一听便跳了起来:“什么?我义兄被围困住了?这是几天前的事?”李定国道:“四天以前的事了。我突出阵来,兼程赶路,这才到了汉中。此时军中的粮草,最多只够维持十天的。”
听了这话,李敢更是眉头紧锁,用手一拍桌子:“没说的,义兄有难,做兄弟的如果袖手旁观,还是人吗?定国你放心,一会儿吃喝完了,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便起兵,与你一同进川。”
李定国大喜,这才放心吃喝起来。
酒席之后,李定国与他带来的人下去休息了,李岩没有走,还坐在酒桌前,慢慢地吃着。
方才李定国在时,李岩没有说多少话,李敢见兄弟如此,便知道他有话要说,因此坐到李岩身边:“兄弟,你定是有话要说吧。”
李岩将筷子一放:“大哥,秦王已经有令,不许咱们出兵,但是方才我看你的意思,是想出兵的,这岂不是有违大王之令?”
李敢叹息一声:“我自然清楚,因此有一事我要托付给兄弟你。”
李岩一愣:“什么事?”李敢道:“就是这汉中。义兄有难,我是一定要去的,不然天下人都会说我李敢是个贪生忘义之徒。只是汉中也是秦军的命脉所在,大将军费尽心机,刚刚夺下不久,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而丢失。因此我不能带太多的人马进川。眼下汉中的秦军有两万四千人,我给你留下两万,带着四千人前往。”
他这么一说,李岩吃了一惊:“大哥,你只带四千人,万一解不得张献忠之危,自己岂不是白白送死?你若执意起兵,还是多带一些人去吧。”
李敢摇头:“此事既违了君命,又弃汉中于不顾,罪责非小。万一汉中再有个闪失,我便真的没有颜面去见大王了,兄弟,你在此镇守,远比我的担子重呢。因此不要争了,有四千骑兵,我相信足以解围。况且步兵走得慢,还是不带为好。”
李岩知道,李敢一旦打定了主意,自己是劝不住的,因此只得随他,他想了想,说道:“咱们不妨这样,哥哥你先起兵,等过几天之后,我再上书给大王,等我的上书到了西安,你差不多也已经解了围回来,这样在大王面前好说一些。如果大王派人前来问责,你已平安回到汉中,罪责也轻得多。毕竟汉中没有出事。”
李敢摇头:“此事兄弟切不可迟延,我明日动身,动身之前会给大王写一封请罪书,你明日必须派信使前去西安,将此书送呈大王。”李岩道:“这却为何?”李敢一笑:“兄弟,你还是不了解大王啊。我们在前世追随大王身边,对大王的脾气太清楚了,做他的臣下,你可以办事不力,可以思虑不周,甚至可以因小失大,但唯一不可以做的,就是骗瞒他老人家。”
李岩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原来如此……这个我倒忘记了,秦王确是这样的人。”
他想起史书的记载,秦王不光对臣下不太信任,对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想当年秦王的生母与嫪毐私通,秽乱后宫,甚至瞒着别人生下两个儿子,被秦王知道之后,深为愤恨,后来亲政之后,不禁诛灭了嫪毐全家,还将那两个儿子摔死,此后秦王一生不立皇后,应该也是对此事耿耿于怀的结果。
自己的生母欺瞒他,秦王尚且如此报复,更何况手下的臣子。
李岩想着,心头不禁一阵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