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疼得全身一震,嘴里发出一声惨叫,但是被布堵着,叫不出来,只是哼哼作响。这一刀扎进去约有数寸,那姓张的还不罢手,又用力向里攮了几下,直到刀尖完全透了过去,从李岩后肩胛下露了出来。
血流如注。
另两个士兵很有经验,一看姓张的这么干,就知道他的意思,这二人用火折子点燃了两根木柴,等木柴的火焰烧起来之后,一使眼色,同时将两根火棍伸进李岩的两个伤口里。
滋滋连声,炽热的火焰立时将伤口的血管封住了,李岩却疼得心头一阵狂悸,立时晕了过去。
可是他也没晕多久,就被第二次剧痛疼醒了,那姓张的又在他另一个肩膀上刺了一个洞。
等到伤口被火烧得不流血之后,几个士兵将一根铁链子从左肩穿进去,又从右肩穿出来,两边链子长出一尺多,挂在他的身上。
这就算是穿了琵琶骨,乃是一种酷刑。被施刑的人,每做一个动作,或是每走一步,都会痛入心肺,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岩连着晕过去几次,那几个士兵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这才冷笑几声,各自睡下。这次不必担心李岩跑了,现在李岩连走路,都会疼得缩成一团。
这一夜,李岩疼得全身不住地出冷汗,哪里还能睡觉。而且连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心跳都会引发伤口剧痛。
第二天一大早,史可法吩咐赶路,来到看押李岩的屋子里一瞧,几个当兵的跪在地上,李岩则缩在角落里,不住地颤抖着身子,脸上苍白得像死人一样。
史可法以为李岩病了,急忙来到他身边一瞧,心头大震,他瞧见了李岩身上的链子。再回头看看跪着的几个手下,立时大怒,来到他们跟前,一脚一个,将几个士兵踢倒在地,骂道:“混蛋,谁让你们这么对他的?这还不如一刀杀了干净。你们怎么如此残忍。”
那姓张的士兵回答道:“将军,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您要杀,就杀我吧。”
史可法强压怒火:“为什么穿他琵琶骨?他还只是个孩子。”
姓张的回答道:“他在华阴指挥秦军,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杀了我兄弟,我那兄弟,也只是个孩子……”
说到这里,他竟然泪流满面,哭了起来。
史可法怒不可遏,拔刀在手,举在空中,晃了几晃,却没有落下去。他明白,这个时候不是杀人的时候,最后他将刀收起,吩咐道:“把他身上的链子取下来,伤口包好,不然就别想痛快赶路了,他会拖慢咱们的。”
几个士兵一想也是,李岩身上挂着链子,骑在马上颠簸厉害,还不得疼死他!这样子真的没办法赶路。于是他们凑到李岩身边,给他抽出伤口中的链子。
往外抽链子,和穿链子差不多,疼得李岩死去活来,只是他十分硬气,咬紧牙关,只是一个劲的哼哼,硬是没有叫出来。
几个士兵瞧着,心里也有些佩服这少年。他们曾经见过被穿了链子的人犯,个个呼天喊地,叫苦不迭,眼前这个李岩,看来是用尽全身力气,不使自己叫出声来。
好容易摘下了链子,李岩已经汗透重衣,虚弱得很。史可法还是很不错的,亲自给李岩包扎伤口,还用上了金疮药。他一边包伤口一边道:“这不是我的主意,还请你见谅。我打听过你的为人,知道你曾经在河南老家救济灾民,在当地名声很好。可为什么甘心从贼呢?我带你见了洪大人,只要你肯改过,我必然一力保举你。不但你能活命,还能光宗耀祖。”
李岩硬挺着从牙齿中挤出几个字来:“何为官?何为民?何为贼……”
史可法听了,心头黯然不悦,他知道,李岩已经看透了这个官场,是绝不肯投降的了。
等包扎好了以后,史可法带人继续上路,此时的李岩,已经疼得不能单独骑马了,史可法让一个比较瘦的士兵与他同乘一马,在后面扶着他,不让他摔下去,这样一来,就走得慢了。
第二天黄昏,他们已经来到永寿界内。此时洪承畴正在蒲城以东,追剿张献忠与罗汝才。史可法开始折向东方,准备去蒲城。
这天夜间,他们在永寿县城内宿营。这个县城此时已经落入了秦军之手,可是秦军并没有在这里驻军,也没指派人来管理,因为离西安较远,顾不上,因此这里几乎成了没主的地界,家家户户一到晚上,关门闭户,免得被抢。那些买卖铺户们更是雇了看家护院的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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