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走在队伍的中间,前锋是他的大将刘宗敏,这位刘宗敏是打铁出身,在李自成造反时就跟着他,冲锋陷阵,勇猛无比,为人也甚是义气,因此在老八队中声望极高,一路升到总哨,是仅次于李自成的人物。
刘宗敏爱打仗,尤其爱打大仗,硬仗,越是厮杀惨烈,他越是镇定,越是勇武。每逢重大战阵,他都抢着打前锋。他手下有五百精骑,一千铁刀队,五百精骑每人用的都是笔管枪,冲锋时一条线,当者披糜。那一千铁刀队每人一把鬼头大刀,刀头重,刀身轻,士兵个个都有一把好力气,砍人头如同剁白菜一样。
此时刘宗敏让掌旗打着“闯”字大旗,带着这一千五百人走在最前面,他身边跟着两员副将,就是袁宗弟和党守素,这二人原来的职位都在他之上,但刘宗敏升得很快,只是半年功夫,就成了老八队的总哨。而且每个人都服气,尤其袁宗弟和党守素,刘宗敏不止一次救过他二人的命,因此这两人心甘情愿为他做副将。
三个人都是勇将,手下也都是悍卒,看来李自成将他们三人摆在前面,已经做好了与官军硬拼一仗的准备。
刘宗敏更是兴奋,这些天以来,除了打过一次败仗之外,就是钻山沟,满世界乱转,虽然把官军快拖垮了,可自己人马也累得够呛,如今总算能够痛痛打一仗了,只要冲破前面官军的堵截,进了陕西,就又是一番天地了。
因此他这一千五百人马与他一样,士气旺盛,憋着要与官军血战一场。
此时天色微明,寒气甚重,山间不知何时飘起一层薄薄的雾气,人和马呼出的热气,和雾气混在一起,弥漫在群山中,马蹄上的蹄铁不时碰在山石上,有的擦出了火星,咔咔做响,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人马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天光终于亮起来,太阳露出了头,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与他们手中的兵器。无数道寒光开始在群山中闪耀,杀气渐渐升腾。
此时探子来报,距离官军营寨已经不足五里,是否要绕路而行,刘宗敏吩咐绕开官军营寨,先尽可能不要惊动官军。但是他也知道,官军人马不少,摆开的营寨足有十几里,又挡住了山路,全绕过去不可能,只能冲破官军最外围的营寨,夺路过去。
一千五百人马静悄悄地向官军营寨外围绕过去,没走多远,突然官军营中响起了号炮声,然后就是呜呜的号角。
不用说,官军伏下的探子已经发现了他们。
果然,随着号角声响起,官军大营中开始骚动起来,片刻之后,就有无数马队与步兵,冲出各个寨门,向他们这边包抄过来。
刘宗敏立马站在一处高高的大石上,看着远处的官军,轻轻说了一句:“开始吧。”
一声令下之后,袁宗弟带着一千步兵,党守素统领三百骑兵,开始冲杀。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与迎面而来的官军厮杀在一起。人多路窄,冲突不开,于是打着打着,山路上,山坡上,林子里,到处都是双方的人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厮杀成一团。
党守素带着骑兵,冲上了山路,迎面撞上官军的骑兵。双方由山路上打到了山坡上,不时有军士连人带马滚下山沟,党守素红着眼,挺着一条白腊杆枪,接连挑翻了七八个官军,一人一马,突进了官军阵中。官军知道他是个军官,大叫着围上来,想要生擒他,党守素状如疯虎,骑的马也像疯了一样,连冲带撞,谁也拦不住。他身后的农民军骑兵也凶猛地冲杀,将官军的阵势搅得乱了。
由于官军人马众多,此时已经围住了袁宗弟与党守素,而且远处还有官军向这里围拢过来。
后面的刘宗敏知道,如果不能迅速击溃这股官军,被他们缠住,远处的官军人马就会源源不断地来增援,到时候再想冲出去,就困难了。
于是他拔出大刀,他这柄刀是自己特意打造的,刀长有四尺,重十三斤,刀背厚两指,刀刃可以吹毛断发,亮晃晃地令人胆寒。
刘宗敏拔刀在手,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二百骑兵,微然一笑:“该咱们了,一定要冲开官军的阵势。”
然后他大吼一声,如同晴天打个响雷,跃马下了大石,向军阵中猛冲,那掌旗官打起闯字大旗,与二百骑兵紧随着他,呼声震天,虽然人马不多,可是这股气势,简直比千军万马还要威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