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水蜜桃的戏真多(五)(1 / 1)

“韩少君这是何意?”裴恒望着步步走近的韩烁,眼中泛起了警惕,神色愈发凝重了。

韩烁傲然地把手背在身后,偶然瞥见了裴恒对开几步有个小石墩,二话不说,一步先跨上了石墩,海拔瞬间比裴恒高出了几厘米。“芊芊性情纯良,对待陈楚楚,也是极尽和善。”韩烁冷冷地说道,“但裴司学应该心里有数,陈楚楚此前犯下大错,理应责罚。”

裴恒微微蹙起了眉。“韩少君到底意欲何为?方才芊芊给楚楚说情时,你是一言不发。如今芊芊不在,转头就说,楚楚是罪有应得。这般翻脸无常,是何用心?”

“芊芊愿意原谅陈楚楚的所作所为,可不代表,我也会原谅她。”韩烁的话语间透着丝丝凉意,“陈楚楚此前是如何算计芊芊、屡次置芊芊于险境的?我还清楚记得。这些账,可不能不了了之。出家修行,用余生为此前的错赎罪,这对陈楚楚来说,已经很仁慈了。”他抿起了一抹冷笑,“裴司学虽是陈楚楚的亲兄长,但更是花垣城身居高位的男官。为官者,理应正直无私、辨明是非,不可心生偏袒。裴司学,你说是吗?”

“楚楚的责罚,自有城主决断。我为花垣城司学,自是服从城主的任何决定。倒是韩少君,在芊芊面前说一套,在芊芊背后做一套,有何居心?”裴恒冷着一张脸,“还有,韩少君终究是玄虎城的人,而楚楚的事属花垣内部的事。你这样插手花垣城内部事务,于礼不合吧?”

韩烁冷笑一声。“陈楚楚当日一剑伤我,害我差点丢了性命。怎么?我还没讨个说法的权利了?看来,在陈楚楚这件事情上,裴司学还是存了私情。就好像当日,明明是陈楚楚意图谋夺花垣城城主之位,与我合谋,事败后,你却献计城主,把罪责都推动了我身上,把陈楚楚的罪过洗得干净。”

裴恒悄然咬紧了牙关。“楚楚的事,我答应了芊芊,会作考虑。个中权衡轻重,我自有分寸。还轮不到韩少君在此对我颐指气使的,教我怎么做。”

“是吗?”韩烁并不打算让裴恒这么轻易地糊弄过去,“以裴司学的性格,若是真无心不插手陈楚楚出家之事,方才就已经拒绝芊芊所求了。可你却说,考虑考虑?这其中,怕是裴司学本来就存了要为陈楚楚求情的心思。只不过是碍于芊芊的态度和你内心的纠结,一直没做动作罢了。今日芊芊既已放言,要为陈楚楚求情,你回去斟酌来考虑去的,还不是只会去到花垣城主跟前,以她与已故裴司军的情谊作筹码,让她再纵容陈楚楚一次?”

裴恒一时无言。韩烁确实言中了他的心事。陈楚楚无论如何,都是他唯一的妹妹。眼睁睁看着她出家,从此了断尘缘,只青灯木鱼,荒度余生,裴恒绝对是做不到的。陈楚楚还那么年轻,也那么像裴武姜,智勇双全,女中豪杰,他还是很希望陈楚楚能再有为花垣发出她光和热的一日,而不是从此在花云寺寂寂而终。多少次,他在议事厅见到年纪轻轻就任职司军的陈楚楚,都觉得她的身上映着裴武姜的身影。只是,裴恒也知道,陈楚楚后来错得有多离谱。陈芊芊都愿意假死让位于她了,可她还是不肯放过陈芊芊,更是一再意图谋逆,更是重伤韩烁。罪罪当诛。自陈楚楚兵败入狱,后自请出家,裴恒没有一晚上不对着裴武姜的画像在内心挣扎。陈楚楚是错了,可她底子终是不坏的。作为兄长,他或许真应该试着与城主说情,求她再给陈楚楚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而且,裴家军与护城军一脉相承,历代司军皆姓裴。裴恒虽曾任司军,但习惯武文弄墨的他终是更愿为司学,对司军一职已难以兼顾。而花垣城司军一职目前始终空缺。如果陈楚楚能过而改之,重塑威信,再担任司军,再现裴武姜雄风,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只要她不用出家。但,陈楚楚能不能得到宽恕,他终是没有资格多说的。毕竟,陈楚楚对陈芊芊与韩烁伤害深重。但昨日,他面见城主,得知了陈芊芊竟愿为陈楚楚求情;今日见到了陈芊芊,她也是坚定表示原谅了陈楚楚,想给陈楚楚再一次机会。这让他不禁在心中暗想,难道是母亲在天之灵的护佑?母亲也不想就这么放弃陈楚楚?那身为兄长的他呢?或许他也该为陈楚楚再奋力一搏?

韩烁把裴恒的沉默看在眼里。果然,裴恒打心底里还是想故伎重施,像上次一样,千方百计只想保下陈楚楚,即便她犯下大错。韩烁暗暗告诉自己,决不能让裴恒再这么心软坏事了。倒不是他有多介意陈楚楚之前所行之事,毕竟韩烁很清楚,这里只是剧本里的世界。他心心念念的,只是想剧本不要按陈小千写的趋势走下去。他要留在这里,留在这么个活蹦乱跳的陈小千身边。他绝不能让“日月同辉,天门大开”出现。所以,陈楚楚绝不能再有一丝登任城主的机会。更何况,与陈楚楚此前打过交道的韩烁本也不信,她真的会就这样轻易放下她的野心?既然陈小千说,裴恒将是陈楚楚接下来登任花垣城主的关键人物,那他就把裴恒的心理防线全线击溃,让裴恒甘心不再有心插手陈楚楚的事。那陈楚楚禁足在花云寺,也终是没有指望了。这样,就只等陈楚楚落发出家就好了;这样,剧情就再也走不下去了;这样,他就可以和陈小千一直留在这里了。

“裴恒,”韩烁又冷冷开口了,“你该不会真的就相信,陈楚楚自请出家,就是愿意改过自新吧?我本以为,这也就是哄哄单纯善良的芊芊罢了。没想到,连一向睿智的裴司学也昏了头脑?”

“你此话何意?”

韩烁的眼中划过几分寒意。“若真的有心悔改,何须大费周折说要出家修行?安心听候花垣城主发落便是。说到底,是野心未死,她这不过是以退为进,尽可能保全自己。陈楚楚是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