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思源在这个片子里面想要尝试的不是按照事物逻辑叙事，而是以情绪为媒介的拼图式叙事。只是这种叙事方式太罕见，不太能让大众接受。</P>
宁婉兮的心情挺复杂的，房思源很明显意识到自己的瓶颈，在尝试突破，但这个突破会不会走得太……快了点？</P>
“宁老师，宁老师。”小伙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回应，都快以为她着魔了。</P>
一旁的林旭只道宁婉兮沉到自己的思考里去了，便接过话头：“房导是在尝试一种很新颖的电影形式啊。”</P>
小伙子赶忙搭腔：“是啊是啊，我和房导说，这么剪会不会太没章法了，但房导说，不尝试怎么知道不行。”</P>
很明显，这小伙子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形式。</P>
“你叫什么？”宁婉兮突然回头，看着小伙子问。</P>
“啊，侯凯，叫我小侯就行。”</P>
“我看完了。”宁婉兮平静地说。</P>
“你……您看懂了？”侯凯一脸不可思议。</P>
宁婉兮微一点头：“嗯，我给不了太专业的建议，你有空告诉房导，可以慢一点。”</P>
侯凯显然没听懂，但还是听话的“哦”了一声。</P>
“那我们就不耽误你工作啦。”说着，宁婉兮站起身，带着林旭往外头走去，还没跨出门，迎面就撞来一个人。</P>
房思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发型也比往常要更随意。</P>
“啊。”</P>
“啊。”</P>
两人同时发出叫声，同时后退一步。</P>
房思源疑惑地看着宁婉兮，那眼神明摆着在问“你怎么来了？”。</P>
宁婉兮斜眼扫到地上那箱橘子，把刚才给侯凯说的借口又说了遍。</P>
房思源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忽然想到什么，一只手往前一伸，手上拿着一瓶热饮。</P>
这时的侯凯一拍脑袋，心呼不好，忘记给来客倒水了！</P>
宁婉兮注意到他手上就那一瓶饮料，应该是买给自己喝的，她笑着摆摆手：“不用客气，你自己留着。”</P>
房思源没再坚持，收回手：“那，谢谢了。”</P>
宁婉兮不客气地“嗯”了声：“那我们走啦。还有，我相信你的。”</P>
说完，宁婉兮和林旭告辞离开了剪辑室。</P>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房思源还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P>
侯凯慢慢挪到房思源身边，轻声感叹：“宁婉兮本人比镜头里好看几百倍啊。”</P>
房思源侧头看他，似乎不知道这人在说些什么。</P>
“啊，没，我没太多意思啊。”侯凯举手坦白，“就单纯感叹一下。大家都说她脾气大，爱耍大牌，还目中无人，我看完全不是这样啊。演员老师送来的橘子，我还是第一次吃。”</P>
房思源“唔”了声，对橘子的兴趣并没那么大。</P>
那边侯凯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箱子，拿了一个剥起来。</P>
“你要不要来一个？”</P>
侯凯又拿了一个冲房思源晃了晃。</P>
这小伙子从大专毕业就一直跟着房思源，虽然年纪差了六七岁，但关系非常好。客人一走，他说话就随便起来。</P>
房思源心情却不甚好，他摆摆手，视线回到工作台上。</P>
“她刚才看了？”他问。</P>
侯凯在电脑前坐下，嘴里还津津有味地嚼着橘子肉。</P>
“嗯，看了一遍。她好像看懂了。”</P>
房思源的眼神忽然亮了光：“她说什么？”</P>
“她说，可以慢一点。啥意思？”</P>
房思源眼中的光慢慢暗了下去，陷入沉思中。</P>
侯凯对于这样的他见怪不怪了，吃完橘子就开始忙活起正事来。</P>
不知过了多久，房思源缓缓开口：“我们再调一下结构。”</P>
侯凯发出一声哀嚎：“哥，没时间调了！今天粗剪不出来，后天拿什么交差啊？”</P>
“这不还有两天半吗？”房思源说得认真，侯凯欲哭无泪。</P>
还想挣扎反抗的时候，手里已经被塞了两个橘子。</P>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贿赂啊！还是慷他人之慨……慷……？</P>
“哥，有一个问题我不知当问不当问？”侯凯小心翼翼地开口。</P>
房思源眼皮一抬，静静看着他。</P>
“你和那个……宁婉兮，不会真的有什么吧？”</P>
房思源脸色一沉，比那阎王还可怕。</P>
侯凯却浑然未觉，有理有据地说：“要不啊，她怎么就无缘无故送一箱橘子来？而且她特别关心你，我说你昨晚熬了一夜，她那眼神都能把我杀了。你不知道，她看这条片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快钻进去了，我叫了她好多声都没应。你说一个普通的演员，没事来关心咱后期做啥？那还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P>
侯凯这最后一句话说得也没错，宁婉兮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也不是侯凯领会那意思。</P>
林旭开车送宁婉兮回去时就没忍住问了：“今儿这一趟到底是为了啥？”</P>
宁婉兮很严肃地说：“我要保证我们能安全度过下一轮。”</P>
林旭觉得宁婉兮是在杞人忧天：“那可是房导耶，他再差，总不至于淘汰吧？”</P>
“难说。”</P>
宁婉兮这口气不像是开玩笑，也不是一贯的习惯性中伤房思源，这不得不让林旭提起心来。</P>
“房思源这个靶子太大了，天意留不了他太久。只要出一点岔子就能把他直接击毙了。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到。”</P>
见到宁婉兮难得的自责，林旭不知为什么有些安心，他安慰道：“没事的，那事儿小林果不是查出眉目了吗？后续澄清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P>
宁婉兮摇摇头：“没那么简单，房思源不是一个会受外界影响的人……”</P>
林旭刚想说“那不就好了”，却听宁婉兮缓缓又补了一句：“但他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P>
那句话之后，宁婉兮就不愿再多说了。</P>
潘多拉之盒既然已经被打开，那唯有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