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现在把事情压下去，降低讨论度，久而久之，互联网就会忘了这个事情，这是最稳妥的做法。”林旭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并小声补了句，“柴总应该也是那么想的。”</P>
“呵。”宁婉兮的嗓子眼里发出一声轻笑，“你还不懂那只老狐狸。”</P>
林旭一愣，柴军豪的目的不就是保护公司形象吗？只要宁婉兮守住这条底线，柴军豪应该不会拒绝这样一棵摇钱树——他必须承认宁婉兮作为演员十分优秀。</P>
“并且……”</P>
宁婉兮坚定地望着前方，她已经把饭团都塞进肚子里了，满血复活。</P>
“你说，为什么一个人会一直被欺负？”</P>
林旭眨着眼睛，脑中冒出许多答案，让他一时不知该选择哪一条回答。</P>
“因为他不反抗。”</P>
“可是，也有一种说法，叫以退为进。”</P>
“一退再退，就是悬崖。”</P>
林旭不服：“那一只兔子也要反抗老虎吗？这是以卵击石。”</P>
“一百只兔子呢？一千只兔子呢？一万只兔子呢？”</P>
宁婉兮凝视着林旭的眼睛，目光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却不是愉悦的，而是从容的、霸道的。</P>
许久，她又问：“你相信良心吗？”</P>
林旭不敢答了，从宁婉兮从容不迫的态度来看，他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P>
果然，宁婉兮并没有等他回答，接着说道：“我想要相信。这个社会的公道，就是所有人的良心。如果连良心都不能信了，那社会也毁灭吧。”</P>
说完这句话，宁婉兮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然后她站起身，笑盈盈地对林旭说：“下午场，开始吧。”</P>
深夜两点，杨理萌从床上爬起，她终于感觉到了饥肠辘辘。这四天她几乎没有进食，妈妈送来的饭都被她拒之门外，但神奇的是，她也没有饿的感觉。每天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生存全靠房间里的碳酸饮料，出房间也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一天至多也就两次。</P>
手机被她锁进了抽屉，因此她也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更不知道现在是几号几点几分，只有四周围都安静下来，她才会走出她的小房间。</P>
轻轻推开门，门口果然放着晚上妈妈送来的饭菜，是她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和酸辣汤。</P>
杨理萌咽了下口水，快速走进厕所，解决生理问题后，又快速走回她的小天地。</P>
回来时她突然发现饭菜边上还放着一个纸袋子，她想到晚上时妈妈敲门说，有人给她送了一叠明信片。杨理萌盯着袋子看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没有把袋子带进屋。</P>
明信片……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回忆。</P>
“哦！比萨斜塔！真的是歪的！”</P>
“我看看我看看！”</P>
午休时间，教室里十分吵闹，同学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打闹的打闹、聊天的聊天。</P>
最近掀起一股“明信片”潮流，每天如同约定好一般，大家都会带一张家里的明信片过来，看看谁的明信片最好看、谁的明信片寄信国最远，输了的人还被要求表演节目。毫无意义的攀比，但足够让那群中二学生沸腾。</P>
这样的潮流，杨理萌自然不会参与。</P>
但事与愿违，有天中午一张明信片砸中了她的后脑勺，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明信片，翻开一看，粗笔红字写着大大的“乡巴佬”三个字。</P>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她缓缓回头，几乎每个人都在看着她肆意的嘲笑。每一张笑脸都是那么的邪恶、贪婪，如噩梦一般萦绕着她。</P>
杨理萌难受极了，胸口如被火烧那般，可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P>
不想要起冲突，只要不管他们，他们就拿她没办法。只要让自己消失，就没人能欺负她。</P>
她把明信片收了起来，笑声却没有停止。</P>
一张又一张写满红字的明信片朝她飞来，砸到她的脑袋上、手臂上、背上、腿上。杨理萌没有理他们，她拿出了语文书，认真看起了课文。</P>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课本上的字一个都没看进眼里。因为她死命地咬着嘴唇，死命地忍着眼泪，在心底里死命地大呼——“别再扔了！别再扔了！别再扔了！”</P>
满地的明信片，触目惊心的红字，把她的课桌划出了一圈界限。城里城外，冰火不相容。</P>
杨理萌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背，希望能以疼痛克制内心的难受，确实里外都在疼，越来越疼。</P>
“李老师来了！”</P>
不知是谁的一声大吼，总算停止了全班同学对于杨理萌的处刑。</P>
李老师环视了眼教室，却只说了声：“收拾收拾准备上课了。”</P>
杨理萌的眼泪终于憋不住夺眶而出。</P>
太丢人了！</P>
李老师却在这时点到了她的名字：“杨理萌，不要睡觉了，把地上的明信片收拾下，下次不许再乱扔了。”</P>
埋在手臂里的脸不得不抬起来，却在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P>
“我来吧，这些都不要了吧？”</P>
“……嗯。”很艰难地发出一声回应。</P>
透过手臂的缝隙，杨理萌看到一个女生在她脚边捡起一张张明信片，把它们垒成一叠，带出了她的视野。</P>
是谁？</P>
她不知道，但心里没那么痛了，这个她清楚的知道。</P>
第二天一到班级里，杨理萌就看到桌上躺着一张明信片。正面是一张大风车的风景照，清澈的蓝天万里无云，白色的风车如参天的巨人一般伫立在天地之间。</P>
可是杨理萌的心却往下一沉，她的脚步都变得迟疑，不敢去接近，不敢伸手翻开那张明信片。</P>
背后是不是写着大大的红字，嘲讽她连小小的和光市都没出去过？</P>
杨理萌走到座位前，放下书包，坐下。</P>
拇指和食指捏着明信片，想要直接把它放进课桌，并没有翻开它的勇气。</P>
兴许是上天作弄，她颤抖的双手忽然一松，明信片便飘飘扬扬落到她的大腿上，背面的字猝不及防地映入她的眼中。</P>
——“荷兰大风车，祝你快乐^^”</P>
鼻子酸酸的，很快杨理萌就看不清这一行字了。最后的笑脸深深扎在她的心里，一滩柔水缓缓注入心窝。</P>
你相信世界有光吗？</P>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