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街头流浪的孤儿,也如白梅一般,渐渐适应了深宅大院的生活,尽管她破坏掉了几乎每一条家规,可还是长成了端庄高贵的大家闺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一次改变,每学会一条规矩,每掌握一项技艺,都是为了博他欢心,只为看到他对自己投来那倾世一笑。她用无理的刁蛮任性,来掩盖在他面前的卑微,他是那么完美,那么光华四射,那么高不可及,而她只是一棵依附他的小草,没有他,自己什么都不是。
没人知道她倔强任性的外貌下,藏着一颗极脆弱极卑微的心,越长大,越易碎。月含羞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害怕无争。也许,在旁人眼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无争面前“无法无天”的人,但她明白自己有多害怕,她不怕失去荣华富贵,不怕失去身份地位,只怕失去他的眷顾。
她不是天资聪颖,也不是别人口中的天才,旁人只看到她过目不忘出口成诵,只看到舞姿翩跹身影曼妙,却不知她背后流淌了多少泪水和汗水。不说别的,单单为了保持一个舞者的好身材,便付出了数不清的艰辛。她的确得益于天生了一副好骨络,但这不代表她可以成为一个好的舞者。
最初,她并不懂无争为什么反对她习舞,但当她凭着一点小聪明跟着舞倾城学会了一小段舞蹈,她发现无争看自己的眼神里有了一种别样的东西,她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她莫名地沉醉于那种目光,那目光如酒让她陶醉,又如毒药令她莫名心痛,但即便是毒药,她也心甘情愿饮下那目光,哪怕刀刀剜心。从那天起,她就暗暗立誓要成为真正的舞者,只是这“舞者”只为他一人起舞。
同样跟舞倾城学艺,她比花过雨更优秀,并非全是天赋,她的确耍了小聪明对二姐有所保留。她瞒着所有人软磨硬泡求着白羊在无争专为她沐浴配置的香汤中加了另外的药材,每日用热水浸泡一个时辰,令骨骼始终保持如婴儿般柔软。即使睡觉,也不忘延展筋络,为了训练平衡感,有那么几年,甚至每晚在一根绳子上睡觉,睡着睡着就掉在地上,这样不知道摔了几百几千几万次,才终于练就今天能在立锥之地翩翩起舞的绝技。
很快,她便发现在音律上造诣颇高的无争对她的舞姿不再感兴趣,虽然每次看她起舞依然会给她一个暖暖的微笑,但他的神思已远游。舞倾城告诉她,她的舞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于是,她开始拼命背诵从古至今的诗词歌赋,每日穿行于市井,观察不同的人生活、劳作,听各种各样故事传说,搜集不同的舞蹈音乐……
终于有一天,那如饮毒酒一样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月含羞知道,自己太在乎太在乎太在乎无争了,患得患失,得到的越多,越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