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以后就是同事了。”主管笑盈盈地望着我们。
“以后还要请你多多照顾。”我微笑着向李浩然伸出手。
“没问题!”李浩然大方地握住我的手。
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那时候连笑容都是透明的。
3
白露听说我回来的消息,硬要给我办个接风宴,我推却不了,只好欣然答应了。
本来白露是要打电话给饭店订包厢,后来她打电话来告诉我,因为潘向东和小朵刚搬了新家,还没请客吃饭。所以让我们去他们的新家吃饭。
想起他们的小家庭,还有他们可爱的小公主,我的心情就很好。
我去商场,给小公主买了个芭比娃娃,又买套茶具,到潘向东家时,已经快傍晚六点了。问了门牌号后,我上了楼,是潘向东开的门。厨房里正一派热火朝天,阵阵诱人的香味拌着油烟飘出来。
“欢迎欢迎!白露和小朵正在厨房做菜呢,快进来吧。”潘向东穿着很居家的休闲服,笑眯眯地在门口迎接我。旁边站着一个五六岁样子的小女孩,一只手抓着他的裤腿,怯生生地叫了声:“阿姨!”
五年没见,小朵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蹲下身子,笑眯眯地问:“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潘美美。”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露出一颗缺牙,可爱得不得了。
“那阿姨就叫你美美,好不好?”我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简直越看越喜欢。
“嗯。”她害羞地点了点头。
“进来吧。”潘向东看到我们站在门口说话,便对我说。然后又对旁边的美美说,“美美,给阿姨拿双拖鞋。”
“好!”美美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然后打开鞋柜,拿了一双拖鞋放在我跟前。
“谢谢,美美真乖!”我摸了摸美美地发顶,然后换上了拖鞋,走进了客厅。
房子的面积不是很大,九十平方左右,不过装修得很温馨。墙上挂着潘向东他们的全家福,大红色的沙发旁边还立着一块小黑板,上面有美美画的稚气的画。
突然想起,手里还提着东西,我便递给潘向东:“这是祝贺你们乔迁的礼物。”
“来就来了,带礼物干什么呢!”这时小朵正好从厨房里出来,嗔怪道。
“是给美美的,美美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做阿姨的啥都没给她买过呢。”
“小孩子,不用给她买什么的。”小朵笑盈盈地说,“菜马上就要做好了,你先坐一会儿,喝点汽水。”
“小宇宙,你先坐会儿,等会儿吃我的拿手好菜!”白露在厨房里大声对我说。
“好,我满怀期待!”我大声的应了一句,大家都笑得直不起腰。
潘向东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芬达给我,我接过芬达,没有喝,拿在手里,问小朵:“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我们两个就够了,厨房小,三个人站在里面转身都要撞了。”小朵挥了挥手说,“你先坐会儿吧!”说完她又钻进厨房去忙了。
我坐在沙发上无聊,便和美美一起拆她的礼物。美美看到芭比娃娃,高兴地眼睛放光:“好漂亮啊!”
“喜不喜欢啊?”
“喜欢,谢谢阿姨。”她仰起脸,笑得天真又可爱。
盒子里还有三件小衣服,两双鞋子,我笑眯眯地对美美说:“我们给芭比娃娃换衣服好不好?”
“好!”美美兴致勃勃的,显然很高兴。
“你喜欢哪件?”我望着她,笑眯眯地问。
“我喜欢这件白的。”她伸出小小肉肉的手,从盒子里拿出那件芭比的小婚纱,举到我面前。
洁白无瑕的婚纱,曾经是每个女人青春年少时的梦想。每个女人都希望穿着美丽的婚纱嫁给自己最爱的人,可是又有多少女人实现了最初的梦想呢。
对现在的我来说,婚纱是遥不可及的东西,或许我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穿上了。
当我和美美正在给芭比娃娃换装时,门铃响了起来。正在擦桌子的潘向东,放下抹布,走过去开门。
当门被打开的那一瞬,我整个人惊诧地楞在了原地。
来的人是唐锦,穿着笔挺的西服,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盒子。他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为爱痴狂的少年了。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有些事早该遗忘了,有些感情也早该放下了。这个曾经把我伤得深入骨髓的男人,现在看到他我也应该能够坦然面对了。
唐锦换了拖鞋走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也楞了一下。但明显,他要比我镇定许多,立刻又向我点了点头说:“回来啦,什么时候回国的?”
“就前天。”我也淡淡地笑了笑,尽量装镇定。可是心脏却怦怦跳着,手指也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还是国内好。”他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能笑笑。
他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随口问:“回来了有什么打算?”
“我在美国读的是电视传媒,现在在国内的电视台做实习主持。”我握着芬达,指甲不自觉地在罐子上抠着。
“挺好的。”他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恭维还是发自内心的。
“你呢?”我也装作不经意地问。
“老头子撒手不管了,我接了他的摊子,管理他留下来的公司。”他的表情似是无奈。他的眉宇间多了许多沉稳和淡定,原本就冷漠的他,现在似乎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发现我在他面前总是话最少。以前是怕说错,惹他生气,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正在我们聊的当口,李浩然也来了,抱着一只硕大的招财猫,看起来有点搞笑。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来晚了。”李浩然把怀里的招财猫递给潘向东。
潘向东抱着发财猫哭笑不得:“我们是搬家,又不是新店开张,你送发财猫干什么?”
“上次小朵不是说想要么,放她的花店里招揽生意也好啊。”李浩然的话刚说完,小朵正好从厨房走出来,看到那只招财猫,两眼放光地走了过去。
“哇!好漂亮啊,就放我花店里好了。”她抱着那只招财猫,爱不释手,母女俩有些地方还真想象。摸了一阵,她对潘向东嗔怪,“浩然可比你要细心多了!”
“你生日时我不是也送了你一直想要的钻石手链么。”潘向东一脸委屈。
看着他们一家人这么幸福,我打从心底羡慕。
白露端着一盘堆得高高的古老肉从厨房走了出来,对大家喊道:“菜全部都做好了,吃饭吧!”
于是我们都放下各自手里的东西,往餐桌走去。
“这都是我和小朵做的,不好吃也不许抱怨,给我多吃点啊!”白露招呼着大家吃饭,俨然更像个女主人,大家忍不住笑。
“你这么说大家还敢吃吗!”李浩然故意奚落她,被白露瞪了回来。
4
“恭喜向东小朵搬新家!”
潘向东给大家倒了酒,大家举着杯子一起给潘向东全家道贺。再次聚在一起,时光仿佛倒回了还在读高中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多么无忧无虑,当时的那些小烦恼,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我疑惑地问:“龚柏泉怎么没来啊?”
“我打电话给他,他现在居然在撒哈拉沙漠里。”潘向东吃了口菜,口齿不清地回答。
“啊?他怎么会在沙哈拉沙漠?!”我不解地睁大眼睛。
“你不知道吧小宇宙,柏泉现在可是有名的摄影师呢!”小朵笑着说。
“是吗!他居然当摄影师去了,我真完全没想到呢。”不过想了想,我又觉得摄影师这个职业还挺适合龚柏泉不羁的性格的。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子呢,我突然有点怅然。
“你当主持人了,我们更完全没想到呢。”小朵笑着说,“曾经的你多么内向啊,我们可完全想象不出来5年后的你,可以面对那么多观众,应对自如地播报新闻。”
“呵呵。”我怅然地低下头。世事难料啊,如果五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那我也不会出国,现在的生活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啊。”白露也怅然地感叹道。
“你感叹什么啊,你就是个家庭主妇。”潘向东嘲讽她。
白露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家庭主妇怎么了?你可不要歧视家庭主妇!”
我在美国读书时,白露嫁给了她的大学老师,完成了她学生时期的梦想。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然后又喝了会儿茶,直到九点多大家才离开潘向东家。
“还住原来那里吗?”下了楼后,唐锦问我。
“嗯。”我点了点头。
“那我送你吧。”唐锦手里拿着车钥匙,对我说道。
我正想开口拒绝,却被李浩然抢先一步:“还是我送吧,我比较顺路。”
和唐锦坐一个车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李浩然的话,让我立刻获救。我赶紧说:“那我还是坐李浩然的车吧。”
唐锦望着我,沉默了下,点了点头说:“那好吧。”然后就打开车门,开着车离开了。
我坐着李浩然的车,也离开了小区。
坐在车里,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的心里有点压抑。我不得不承认,这五年来我都没有忘记唐锦。虽然我一度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他,可是再次见到他,我才知道我无法自欺欺人。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心里都清楚,我和唐锦是不可能的了。就算上帝给我们再多机会,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勉强只会带来痛苦和伤害。这个道理五年前我就深刻体会过了。
李浩然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悲伤的情感。我猛然发现,那是紫星的歌。清新带着一点点沙哑的嗓子唱着——
当时我们都还懵懂
以为用力相爱就会有好结局
谁知回头才发现
感情就像手中沙
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
到家后,我对他说了声再见,便下车了。刚步下车,就听到李浩然叫我。
“向宇。”
“嗯?”我疑惑地转过头,以为自己是落了什么东西。
谁知他微笑着凝视着我,对我说:“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他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很低沉,凝视着我的目光和平时不太一样。我楞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做反应,只能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他微笑着望着我走进楼里,当电梯下来时,我才听到他再次发动车子离开。
看到大家都过得那么好,我心里聊以。能和大家再次高兴地聚在一起,我才确定我回来的决定是对的。
因为在国外有主播经验,所以在实习了一个多月后,我就转为了正式主播,开始独立地主持一档新闻节目。
台长就把新闻播报的工作交给了我,原本的女主播明明气得咬牙切齿,却还要佯装笑脸,嘴上说着无所谓。
这个社会本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虚与委蛇,谁都不能要求谁真心以待。这是我这几年在社会上学到的经验。
我的播报很成功,贯彻着我一贯明朗爽快的风格。台长很高兴,请电视台所有的人一起,说要给我庆功宴。
酒过三巡,我已经有三分醉,却又被同事们拖去了酒吧。我是主角,推脱不得,怕扫了大家的兴,就只要去了。
大家兴致很高,划拳、喝酒、聊天,热闹得不得了。我有点头痛,便端着一杯酒走到吧台边依着。
舞台上,有名穿着性感的女子,正依依呀呀唱着悲伤的情歌。我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女子的脸,当我望着她的眼睛时,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似的,酒杯从手里滑落。
我不会认错的,那是夏紫星!
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那禁锢着过去记忆的堡垒,一下子如不堪一击的沙堡般,轰然倒塌。往事如洪水般涌向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当年把我整得只能狼狈逃出国,而你自己会落得到酒吧来驻唱的结果!我以为她活得很潇洒,事业很顺利,完全没想到再次碰到她,她居然是这个样子。我想想中,她应该是耀武扬威地出现在我面前,奚落我当年灰溜溜地逃出国。我以为会这样……
望着舞台上,为了生活,不惜卖弄风情的紫星,我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出来的滋味。
服务生拿着抹布擦着被我倒出来的酒,才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不好意思。”我歉意地冲服务生点了点头。
“没关系。”年轻的服务生冲我微微一笑。
这时李浩然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看到我的脸色不太好,便开口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看到……”我转过头望向舞台,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了。舞台上的紫星已经离开了,换上了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在跳舞。
“看到什么了?”李浩然瞥了眼舞台,没有发现什么,疑惑地皱了皱眉。
“我刚才好像看到紫星了。”我开始不确定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导致眼花了。
“是嘛?!”李浩然听到紫星的名字,好奇地在舞台上张望的,但并没有看到她,神情似乎有点失望。
“可能是我眼花了吧……”我终究忘不了五年前紫星对我的伤害。叹了口气,我又问,“你现在还和紫星有联系吗?”
“没有了,两三年没联系了。”李浩然喝了口酒,放下酒杯,抬起头望着我说,“不过她后来好像混得不好。”
“发生什么事了?”那时候遭受了那样子的挫折,她都可以再次站起来,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年前紫星得罪了一个很有势力的人,被封杀了。之后就没法在演艺圈混下去了,后来也没了她的消息。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李浩然低着头,握着酒杯,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酒杯里的液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紫星可以说是替他实现了梦想的人,我想李浩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有点感叹。世事无常,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就算今天再得意,我们也没必要笑得太畅怀。
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我便对李浩然说:“时间不早了,我有点累,想回家休息了。”
“我送你吧。”李浩然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不用了,你和他们继续玩吧。”虽然和李浩然认识好几年了,但我们私底下并没有什么接触,所以我不想麻烦他。
“我也想回去休息了。”李浩然笑了笑,眼神中有种坚持。
我推脱不过,最后还是让李浩然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