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绾容实在理不清这团乱麻。
此时柳氏抱着换好衣裳的小长生回来了,张氏则一如先前,拘谨站立,柳氏瞧见,估计以为她婆婆一直这般站着呢。
云绾容将信压在画纸之下,唤了檀青进殿,说:“本宫新得的几副头面,你去拿来。”
檀青轻步去取,出来时捧着好几件东西。
云绾容将祖母绿的一套头面赐给张氏,说:“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等小长生再长大些,夫人记得常抱进宫给本宫瞧瞧。”
张氏忙不迭应下。
她又取了一盒子南海珍珠给柳氏:“这些珍珠与你最衬,如若不想做成饰品,便打磨成粉,外敷可去黄气,内服还可改善睡眠。你照顾孩子辛苦,也莫要忘了自个儿。”
柳氏内心触动,自生了儿子之后,人人关心小长生,只有云贵妃和她母亲说过同样的话。
她感激磕头,云绾容笑着扶她站起,摘下腰间的如玉佩放在襁褓里:“出来时间久了,孩子也受不住,外头比不得家里方便照顾,趁天色还早,你们不如归去,走慢些别颠簸着孩子。”
云绾容目光柔柔地看着小孩:“原先本宫想为小长生作幅画的,这会时间上怕来不及,回头本宫画好派人送至俞府。”
张氏柳氏两人离开后,云绾容才得片刻休息,把信拿出来从头到尾又看了好几遍。
云府众人已经流放南边,唯有她母亲秦氏在京。正好香山之行要带上她,不如趁此机会问问母亲知不知晓信中的事。就算不知,倘若能打听出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只有章才人……
云绾容有些为难。
身处后宫,她不能毫无理由突然打听先帝的一个妃嫔,恐惹人猜疑。
云绾容深思熟虑过后,将信折起放到她的小红檀匣子里。
她低头拨弄着里头的两颗红玛瑙,轻颤的睫毛挡住幽幽眸光。
云家所受惩罚已经够了,待她再探探消息,辨明轻重。如非必要,她不想将这段秘事公之于众。
尤嬷嬷肯定知道章才人是谁,可她真有她说的那般忠诚?
云绾容觉得,或许此番是个试探她的好机会。
她锁上匣子安放妥当,从里面出来。
她没贸然问话,把今日后宫诸事处理妥当,对好账本,日头已经开始往西偏了。
对账时尤嬷嬷一直在云绾容身边,一段时间下来,云绾容对做账这事已经十分上手了,尤嬷嬷甚是欣慰。
云绾容翻起往月账本,拨往冷宫的银子可谓少之又少,她拨着算盘道:“昨儿本宫与淑妃商量好了,将冷宫整顿一番。住里边的好歹是人,怎能叫人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那边可有过修整的先例?”
“有的。”尤嬷嬷尽言道:“不过也是简单的添点银子,修葺下破败之处。当年的宜充容狠狠得罪过太后娘娘,贬至冷宫后,冷宫就开始愈发清冷了。”
不用说,肯定是太后的手段,叫里边的人没好日子过。
太后暗中纵容,使得众人更加轻贱冷宫之地。
如今太后去了,也没人去评论先人所为。云绾容略有感触:“当年先帝后宫充实,太后过得恐怕也不如表里轻松。”
尤嬷嬷想起往昔岁月,感慨良多:“都过去了,斗来斗去,终归还不是成了一捧黄土。”
说完,尤嬷嬷自觉失言,忙跪下认罪。
云绾容让她起来:“你说的并无错处,本宫不会责怪你。说起来,本宫进宫算晚的,只听过太妃们的名号,却未见过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