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片天空下,被挂断电话的陆司北叹了口气,一起走出图书馆的孟盛楠不禁抬头看他。
“你那个发小?”
陆司北‘嗯’了声,“就特别混的那个。”
孟盛楠笑了笑。
“对了,现在都快十点半了,饿不饿?”男生问。
她笑,“不饿。”
两人慢慢往回走,夜静悄悄。之后的两个月,孟盛楠慢慢闲了下来。平时没什么事就去图书馆看书写东西,陆司北偶尔会带她去校友聚会,渐渐地,那种关系不言而喻心知肚明。
李陶又笑说:“陆司北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再过后就是春节,走那天陆司北送她去的火车站,一路叮嘱。孟盛楠一时有些不习惯,也说不出来,便默默接受。直到火车走了很远的距离,她回头,似乎还能看见那个高瘦的身影。
半年未回家,小孟杭都会慢慢叫妈妈了。
孟盛楠总是待在家里逗他玩教他说姐姐,乐不思蜀。那年戚乔没回来,给她打电话说是去探亲了,整个人乐的都不是自个了。唠叨完孟盛楠挂了电话,坐在地上陪着孟杭,人却愣愣的。
“楠楠。”
卧室里的盛典叫她。
孟盛楠抱起孟杭进了屋放在床上,盛典接过去,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她。
“你去下医院按这个上头写的买下那几种药。”
她拿过一看:“这是什么?”
“你爸最近腰不好,人医生说一周抓一次,我差点给忘了。”
“腰不好?”
“你爸天天做办公室,能好么?”盛典‘唉’了声。
“……”
孟盛楠将单子装兜里往院里走,盛典听见她推自行车的声音。
“骑慢点。”
“知道了。”她喊回去。
她骑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医院,交了五毛钱将车停在外头人看着,然后进去抓药。医院里总是一股酒精消毒水味道,尤其是抓药那块。周边人来人往的,她快速买了药就往大厅外走。
只是这人还没走出几步,就愣了。
“陈老师?”
女人有些没精神,面目苍白的坐在墙边的长椅上。好像是没有注意到她,半低着头捂着肚子。她走近,又轻轻叫了声。女人这才抬头,也是怔了一下。
“哦,盛楠啊。”
“陈老师,你看起来好像不舒服,怎么了?”
陈思淡淡笑了下,“老胃病了,没事。”
“要不我帮——”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有人走近,带了一股温热的风。
“妈。”是个男声。
她一僵。
“盛楠,这是我儿子池铮。”陈思声音温和,又对他身后的男生道:“妈的学生,孟盛楠。”
女生愣了好久才慢慢转过身。
男生高高瘦瘦,手里拿着几张药品单。也是眉目淡淡的看着她,眼神微微闪了闪。俩人对视着,大厅的穿堂风呼啸而过,还有路人掀起门帘时带进来的风。她颤着嘴唇说不出话。
“你好。”
他轻轻颔首,目光宁静。
门外头忽然有小孩儿在大声喊,欢呼的笑。他们同时偏头看过去,窗外头零零星星飘起了小雪花,漫天飞舞。四周的人来回穿梭,进来又出去。孟盛楠慢慢看向他,然后笑了笑。
“你好。”
她说完转身和陈思又问候了几句然后道别离开,没再回头。直到她走出很远之后,男生慢慢收回视线。
“刚看什么呢?”他俯身扶着陈思站起来,女人笑问。
男生摇头,“没什么。”
那天的偶然相遇,对孟盛楠来说实在太过意外。她从未想过会和他那样重逢,也并没有意识到当时自己竟然还会紧张。原来过了那么久,她还是会心跳,在那个飘满雪花的冬季。
十六七岁读格言,前辈说:
青春年少的爱,有时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身边的很多人都这样,孟盛楠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如果算,那么陆司北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很多事由不得她,做不了主无路可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不久之后,陆司北从上海来了江城。
他打电话叫她出来的时候,孟盛楠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陆司北笑,“这不是想和你一起跨年么。”
那天是大年二十八。陆司北带她去了江城舞动,豪请狐朋狗友。他和她说了很多他初中在这边读书的事,不过很可惜那时候没有遇到她。孟盛楠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听他那么说话心情就已经平静很多。
包厢里,人人都在喊着唱,胡侃一通开她玩笑。
“玩你们的去。”他帮她赶走很多八卦的先生。
正热闹着,有人扯着嗓子往门口方向喊。
“来这么晚?”
“罚酒啊我告诉你。”
待他走近,扯着嗓子的男生丢过去一瓶青岛:“感情深一口闷。”
男生淡淡笑了笑,两手握住瓶颈,歪头用牙齿狠劲咬开,将瓶盖啐到地上,直接就灌进嘴里,不容分说干净利落。那个过程用了九秒半,至于那半秒,是孟盛楠看见他后愣神的时间。
有人喊:“够意思。”
“怎么没带女朋友?”
他将瓶子扔到桌边,淡淡一笑:“分了。”
“嗬,这次几个月?”
那人抬眼,声音清淡:“够了啊。”
包间里,灯光半明半暗。孟盛楠低着头喝可乐,渗进舌头上却又凉又苦。只听得见耳边有他坐在对面的声音,陆司北问他怎么回事,那人笑说没什么。男生说完对着正低头的孟盛楠抬了抬下巴,又看向陆司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行啊你。”
陆司北笑了下,相互介绍。她慢慢抬眼,男生的目光掠过来。两人好像从未认识一样,都沉默了半秒,然后她看见他对她微微点了下头又移开眼和陆司北聊起来。
她竟觉得有些闷,借口出去上洗手间。
男生在她人走后,点了支烟咬在嘴里,含糊的问陆司北:“她就是你那个一见钟情?”
陆司北淡笑。
后来的事情,孟盛楠记不太清了。印象里只看见那晚散伙后,他站在一边接了电话。好像是那边人问他在哪儿,男生的表情有些不耐烦,说:“在K。”
那个黄昏,孟盛楠一个人走在回家的那条巷子里,寂静深处。
不知不觉,雪花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