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力保证我的部下们安全返回朴次茅斯,他们中的多数都是普通人,跟龙类作战不是他们的义务。”
“是。”
舰长缓缓地靠在座椅上,瞳孔中的金色和锋锐的气息同时退去。这个强悍的阿尔法忽然流露出疲惫和温和来,那双虎虎生威的眼睛也因此多了温婉含蓄的美,倒有点像恺撒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酒德麻衣和芬格尔也觉察了异样,围了上来。
“如果我没法活着返航,请帮我转告你的父亲……”舰长轻声说。
芬格尔用胳膊肘捅捅恺撒,意思是这时候就别纠结你家里那点桃色故事了。舰长动了动嘴唇,她履行完了舰长的职责,意志已经开始松懈,呼吸变得断续,吐出一个字都是艰难的。
但她仍是强行振作起来,一字一顿,“他是个应该被阉掉的混蛋!”
恺撒点点头,“同意,我会如实转告。”
“但你应该爱他,因为他爱你。”舰长抬起眼帘,深深地看了恺撒一眼,“你的母亲,那个名叫古尔薇格的女人,他并不讨厌她,但对他来说,那是想要逃避的宿命。”
恺撒心中微微一动。
许多年来他一直对父母的婚姻存有疑惑,父亲显然并不爱母亲,却接受了家族指派给他的新娘。庞贝是个很难被规矩约束的人,即使家中的长老们对他也是束手无策,唯独在新娘的人选上,庞贝连挣扎都没有挣扎过。
古尔薇格是个神秘的姓氏,迄今为止恺撒没有见过母亲家的任何人,只知道母亲出自另一个混血种的豪门。
豪门之间的联姻……想要逃避的宿命……难道说父亲对母亲的死无动于衷,并非他庆幸于从此可以没有家庭束缚为所欲为了——事实上在他有家有室的时候也还是浪迹在各色女人之间——而是这样他就可以暂时脱离某件命中注定的事了。
舰长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水兵们也都意识到舰长受了重伤,但是直到此刻他们依旧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只有少数几个人短暂地看向这边。这个女人直到失去了行动能力,余威还是足够维持舰上的秩序。
一名军官来到恺撒面前,快速地行了个军礼,“张伯伦少校,鹦鹉螺号的大副,接下的事情请交给我。”
“谢谢,张伯伦少校。”恺撒站了起来。
“卡塞尔学院1985级,炼金机械系。”大副低声说完,抱起舰长,转身大吼,“医疗官!”
恺撒微微松了口气,看来鹦鹉螺号上不止一名知晓内情的混血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有足够的支持。
医疗官还没有赶到,恺撒忽然听到了刺耳的摩擦声,用不着“镰鼬”,指挥舱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那是某种坚硬的东西在刮擦潜艇的外壳!
潜艇接触海底之前,恺撒已经收回了镰鼬,否则那巨大的声浪会永久损伤他的听觉。“镰鼬”对于细微的声音可以放大和解析,但在震耳欲聋的巨声中却根本无法使用,音乐厅中强劲的鼓点被“镰鼬”加强之后,都像是一连串的暴雷。
“水下摄影机!对准舰尾!”恺撒大吼。
其实用不着水下摄影机他也猜到了原因,他们并未摆脱海德拉,那东西附在鹦鹉螺号身上的力量之强,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影像立刻出现在屏幕上,半条海德拉正从艇腹的淤泥中艰难地往上爬动,浑身都喷着浑浊的血,蛇颈就像章鱼的触手那样一点点移动。之所以是半条,因为它超过一半的脖子已经折断了,幸存的头部是三个或者四个,看不清楚。
软泥层确实对海德拉造成了重创,它被在软泥层中拖拽了差不多半海里远,本身又是纤细的结构,再强的骨骼都承受不住。几条蛇颈折断,蛇头都留在了软泥层里。
但它活下来了,就像神话中说的那样,哪怕还有最后一个头没被砍下来,你都无法彻底杀死一条海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