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过南流景手中还没有收回的玲珑骰子,瞧着那熟悉的雕刻手法,魏茧面露讶异。
这玲珑骰子,他见过,他与江夜雪相熟之后,便时常见江夜雪闲暇时手中把玩着一串玲珑骰子。
那玲珑骰子精致小巧,煞是惹人倾心。魏茧还曾向江夜雪讨要,最后东西没要到,反而平白吃了一顿狗粮。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玲珑骰子乃相思之物,清旭手中的便是其心上人所赠。这就是魏茧所知道的。
瞧着南流景手中的玲珑骰子,魏茧犹豫开口,“诶,这玲珑骰子,清旭也有一串,我向他讨要他都不给呢,竟是给了流景!”
这一模一样的雕刻手法,又事关江夜雪,让魏茧有了刚强烈的八卦心。
南流景眸中笑意更添几分缱绻,应道:“幼时有幸见过清旭师兄,师兄心善,怜我年幼,便送予我了。”
魏茧微怔,他着实没想到江夜雪竟然与南流景早就相识。
既然早就认识,那为何清旭在见到流景时那般陌生?
莫名地,魏茧忽地问起另一个问题,“所以,流景也不知清旭在辞旧堂?”
这个“也”字用得煞是巧妙。
因为江浸月也是如此。
南流景不知魏茧想法,微微颔首,“那年清旭师兄离开得突然,故而并不知其也来了长留。”
他确实不知道江夜雪也在长留,十年前他去忘江庭找过江夜雪,可那时人早已不在。
而慕夫人不知是忘了,还是怎地,也从未与他提过此事。
魏茧了然,心中八卦之魂熄灭,他还以为他能从南流景口中探到清旭那神秘的心上人呢。
没想到南流景手中的玲珑骰子只是江夜雪用来哄小孩的。
魏茧也不知道为什么,与江夜雪相关之人一个两个接着出现,总给他一种要变天的感觉。
心怀他事,魏茧与南流景闲聊几句后便先行离开。
南流景目送魏茧离开。月光之下,他眼帘微垂,将眸中的情绪全部掩盖。
数日后。
长留,忘尘殿。
弥虚子和伏安羽自江浸月房间中离开,面色皆有几分凝重。
走远了些,伏安羽方才开口道:“师兄放心,浸月伤势虽重,但筋骨肺腑都得到及时治疗,只要修养些日子便能恢复如初。”
但说着,伏安羽顿了一下,斟酌一番才又道:“只是,九魇有一秘法擅长攫取他人记忆,施法途中极易伤害人神魂。”
“浸月神魂虽无恙,但记忆可能会出现短暂的混乱,他如今的昏迷也是因此,何时能醒来,只能看他何时愿意苏醒。”
弥虚子沉默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浸月的伤有劳师弟了。”
伏安羽轻微颔首,转而问起九魇魔魂来,“厌戚师姐都追踪几日了,九魇魔魂还是没有下落吗?”
提起此事,弥虚子面色更难看了几分,“我找到浸月时,那里就只有他一人,九魇没有留下半点踪迹。厌戚以精神念力探查过方圆百里,别说踪迹,就连丝魔气也没有。”
弥虚洞越说,面色越发凝重,“九魇魔魂就如凭空消失了一番,如今,最后见过九魇的只有浸月,可浸月却迟迟不醒。”
伏安羽蹙起好看的眉,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最后见过九魇的不止浸月一人。”
“此话怎讲?”弥虚子挑眉。
伏安羽解释道:“浸月体内有水灵力治疗的痕迹,也因那及时治疗,浸月如今才只是昏迷。”
“所以,在师兄找到浸月之前,一定是有人先找到了浸月。”
对此,弥虚子并不讶异,仔细回想,伏安羽所言确实有理,风凌谷虽然没有九魇魔魂踪迹,但是有惨烈的对战痕迹。
“此事看来只能等浸月醒来才知晓真相。”
伏安羽劝慰道:“此事细想也是好事,那人既然能救下来浸月,显然九魇魔魂的消失也与其有关,除掉一方大魔,也是极好的。”
伏安羽所言,弥虚子自然知晓,却也止不住叹息,九魇除掉自然好极,可就是不知那出手之人究竟是谁,是好是坏。
是好无惧,只怕那人并未除掉九魇魔魂,而是将魔魂收服,日后为祸世间。
二人相谈着并肩朝外走去。
无人发现,房中昏迷的江浸月此时却是一脸痛苦。
他好看的眉蹙成一团,本就失去血色的唇竟被咬破,冷汗湿透了发丝与衣襟。
他昏迷着,却睡得半点不安宁。
“哥……哥……”
他无意识痛苦地呢喃着。
如伏安羽所言,江浸月中了九魇的记忆攫取秘术,而导致记忆紊乱,神魂不稳。
他梦见,那个处处待他冷眼,处处厌弃他的江岁新,竟视他如珍宝地爱护着他长大,将一切最好的都留给他。
他梦见,四岁那年,他并没有等来弥虚子带他回长留,等来的是雪狼王寻仇,祝家村村民全都葬身狼口,他为护江岁新而灵根受损。
他梦见,夷容谷之行,他们没有及时认出九魇,被九魇耍得团团转。
他梦见,九魇以江岁新和云不仙性命要挟,要他放弃反抗,让他意识清醒地承受他的折磨,逼迫他修行双修术法。
夷容三天三夜,是他无尽的噩梦,是悲惨命运的开始,心魔滋生的缘由。
无尽的恐惧、痛苦爬心头,将江浸月往崩溃的边缘逼。
意识是混沌的,可他仍旧清晰地感应到了那种绝望与痛苦,胸口仿佛被压下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自我了结,想结束一切痛苦,可是不能,他什么都做不了,冷汗混着泪水不停落下。
身上的伤口崩开了,洁净的纯白里衣染上了道道血痕,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哥……哥哥……不要……不要救我!”
“不……不要,快……快走!”
云不仙推门进来送药时,见到的便是一副场面。
“浸月!浸月,浸月!”
端着汤药快步来到榻前,云不仙唤了江浸月好几声,可仍旧唤不醒他。
云不仙心中着急,可却没有半点办法。
云不仙想也不想,当即要去寻弥虚子,可却听江浸月染血的唇一张一合,不停呢喃。
“哥……哥哥……救我……”
“哥哥?”云不仙顿住脚步,脑子快速运转,最后定格在那道颀长的青影上。
“江岁新!?”云不仙眉头紧锁,看着痛苦的江浸月,咬了咬牙,当下做了决定。
“浸月,你等等,我马上去找江岁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