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太子监国的当口,现在洒出去的银子,甭管多少,以后还能收回来,眼下如果舍不得,只怕此生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这么一说,薛国观心里便有了底,徐徐客气道“你我交情甚深,伯衡断不必如此,今日朝廷便有都察院右都御史、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吏部尚书等职位出缺,伯衡若是有意,明日早朝,我便疏言与太子殿下如何?”
六部与都察院首脑皆为二品,万两银子已经达到薛国观的二品标价了,要是少一半银子的话,那就只能让对方挑三品的各部侍郎或者大理寺卿了。
在大明各地,买卖官职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一任巡抚没有五千两银子是不可能得到的,若是赴江南任职,还要加价才行。对比起来,六部尚书仅须一万两银子,当真不贵。
不能让首辅坐等,这些职位在冯铨的脑海里飞快地转了一遍,很快就锁定了一个还算熟悉的位子,便做出选择“在下此前曾在礼部任职,对任内事务还算是熟门熟路,在下能力浅薄,头脑愚钝,若是能得首辅提携,已然感激不尽,今后定当遵从!”
当年在九千岁的帮助下,冯铨不到三十岁便被擢升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步入朝廷辅臣之列,堪称震惊朝野,连薛国观都侧目不已。
如今对方虽说收了自己一大把银子,可将这些要职都摊开任凭自己选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自己一介草珉,面对首辅再提出额外要求,便是非分之想了。
一次落袋万两,还得到了一个能力还算不错的外援,薛国观心情也很愉悦,明白了对方选定了礼部尚书一职,微笑道“哪里,哪里,伯衡过谦了。若是奏疏顺利,幸得殿下圣裁,你我二人便会同朝为官,理应互相勉励,携手供进。来,当须满饮此杯!”
冯铨清楚薛国观现任内阁首辅要职,绝不会用出缺的事情来诓骗自己,真要犹如其所说之情况,那自己官复原职的事情便是板上钉钉,绝无差池了。
太子年幼,朝廷大小事务自然由首辅定夺,若能紧跟首辅,凭借昔日之故交,自己定会坐收渔利,想到这里,冯铨不禁心花怒放,满脸谄媚地与首辅举杯相庆。
薛国观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还不知道朝廷当下情形的同僚,免得第一天上朝便得罪太子“只是伯衡入朝为官,当须小心一二!”
冯铨立马表现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若得首辅点拨,在下自当铭记于心!”
“那本官便将朝廷当下之玄妙说与你听,切忌不可外传!”
“在下心领神会,以全家性命担保,决计不会外泄!”
“那便好!其一,不可反对皇后殿下上朝听政。其二,不可批驳太子殿下重用厂卫。其三,不可置疑太子殿下实施之政令。其四,不可嘲讽太子殿下发明之器物!其五,不可为抄家之人说情!其六,你也看到了!”
“……”
“记住这六点,便可为官。如若不然,迟早会遭杀身之祸!”
“……”
“还有一点,伯衡务必要记住,切莫认为太子年幼可欺!”
“……”
冯铨对故交能够与其推心置腹的“商谈”感激不尽,言语之间虽有劝诫或警告的意味,但对多年不涉足仕途,更不明朝政的冯铨来说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从古至今,数千年来,为官之道便是先站队、后发言、少留把柄、多拍马屁,而站队的前提条件便是须要对当下的朝廷形势了如指掌,洞若观火,否则便会成为政敌攻击的目标。
有了首辅的善意提醒,冯铨自然可以事半功倍,省去诸多揣测与思索的过程,那犹如字字珠玑的“七点建议”可是老谋深算的首辅用这两天的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更是会让冯铨受益匪浅。
薛国观是出于好意,更是出于私心,如果冯铨一如既往,能够像当年一般干练懂事的话,若是内阁有人不听自己的“劝告”,恣意与太子作对,便可以用冯铨顶替该人,以除后患,免得有污圣聪。
从两人交谈来看,薛国观认为起码在待人接物方面,冯铨并不逊于魏照乘与姚明恭,话里话外都对自己展现出无比的谦卑与恭顺,抑或比某些伺机向太子发难的内阁成员还要从善如流。
倘若内阁那四位打算坐享其成,并不愿意到自己府邸前来“拜会”的话,薛国观也开始着手准备一个备用方案,即用其他人来换掉这些企图省下几千两银子的吝啬鬼。
“父亲,次辅张四知到了!”
“……先让他在偏厅稍候!”
看来还有真有明白事理的人,只要不是空着手来的就行,薛国观在心里暗爽不已,悠哉游哉在盘算着又能落袋几何。按照每人五千两来计算,光是内阁四人,就要奉上纹银两万两。
他温体仁何德何能,在政事上碌碌无为,仅凭敷衍诓骗之伎俩,便讨得圣眷,在这羡煞朝臣的肥差上一干就是八年,自己若是如此这般,又未尝不可重温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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