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说:“他没事了,就在隔壁的病房。”
谈墨宝这就放心了:“那就好。”虽然她是黑粉,但她是善良的黑粉。
然后姜九笙扶她去洗漱,她美得直冒泡。
回了病房,姜九笙把保温桶打开,探了探桶口的温度:“要喝点汤吗?我给你带了猪肝汤,补血的。”她平时话不多,这会儿出奇得好耐心,“因为你还不能吃重油重盐的东西,可能味道不会太好。”
猪肝汤谈墨宝以前喝过很多,每次抽血完,杨女士就让保姆给她做猪肝汤,世上那么多吃的喝的,她最讨厌的就是猪肝汤了。
谈墨宝看着超大的保温桶,用力点头:“要喝,我最喜欢猪肝了。”
姜九笙盛了一碗,递给她。
她接过去,没有说话,低头喝汤,眼泪一颗一颗砸进碗里,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笑了笑,说:“太好喝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弯弯的眸子里泪水氤氲,她嘴边却一直在笑,“真的,好喝得我都快哭了。”
姜九笙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看着谈墨宝红通通的眸子:“那我明天再给你带。”
她猛点头:“好。”
然后低头,也不怕烫,她大口大口地喝,真的,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可是就是知道,一定很好喝。
她母亲死后,这是第二次,有人给她做吃的。
上一次是四年前,她衣衫褴褛地进了谈家大门,他的父亲让人给她做了一碗面,当时她也哭了,觉得好吃得眼泪都停不下来。
那碗面,她记了四年,如今才知道,不一样的,施舍和真心不一样。
早上八点的时候,护士来换药,她醒了,只是眼皮撑不开,耳边听得见声音。
“还没醒吗?”
“刚才还醒着,可能又睡了。”
“她也怪可怜,昨晚都那样了,她家人都不给她输血。”女护士的声音很小,有些愤慨不平,“那个后妈就算了,她父亲就太过分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是啊,出身豪门有什么用,连亲爹都不管她死活。谈大小姐就不一样了,掌上明珠,那是当眼珠子来疼。”
“都是姓谈,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谁说不是……”
病床上的人动了动,头偏向一边,睫毛颤动,眼角湿润。
中午,谢荡的事情出了新闻,不过公关早有准备,七分真,再加上三分刻意渲染,谢荡摇身一变,由人气小提琴家变成了反家暴的国民英雄。
时瑾靠着楼梯口的墙,低头在接电话,修长的手指,莹白色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六少。”
电话那头是秦中,秦家本宅大管家之子。
时瑾惜字如金,只问:“结果。”
“上诉被驳回了。”秦中事无巨细,说得仔仔细细,“因为双方都有人受伤,也没有监控和人证,而且,那个家伙是成部长的儿子,局里有意把事情压下来,想大事化小。”
时瑾沉默了。
指腹微红,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打在手背,冷白色,像剔透的玉。
秦中等了许久,未听见指示,请示:“用不用我去施压?”
时瑾说:“不了。”
不了?
总不能算了。
停顿了片刻,时瑾扔过去两个字:“私了。”
私了的话,那就只能以暴制暴了,秦中会意:“我明白。”
傍晚,姜九笙又给谈墨宝带了汤。
她气色已经好很多了,恢复得很快,在床上躺不住,姜九笙一进来,她就下床,把桌子上的袋子给姜九笙,笑着说“笙笙,这个给你。”
“什么?”姜九笙看了一眼,是一袋子的瓶瓶罐罐。
谈墨宝说:“我爸下面的那些家伙送的,应该是营养品什么的,给你吃。”谈西尧没出现过,但是那群赶着巴结谈氏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她全程嘿嘿嘿,送什么要什么,不拿白不拿。
姜九笙好笑,没接:“你留着自己吃。”
“我身体好,不用补了。”再补也是给谈莞兮造血,浪费了。
姜九笙只收了一瓶,剩下的放在了病房的床头柜里。谈家的人一个都没出现过,她便在病房多坐了会儿,等谈墨宝喝完汤才走。
姜九笙前脚刚出去,门口就多了个人影,来来回回了好几趟。
谈墨宝吆喝了一句:“门口鬼鬼祟祟的,谁呀?”
立马有人应声:“谁鬼鬼祟祟了。”
是谢荡,一张漂亮清贵的俊脸青一块紫一块的,提了个保温桶,走进来,放在柜子上:“补血的。”
谈墨宝虽然一点都不想补血,不过,还是要礼貌微笑:“谢谢了。”
谢荡没话说,放下了东西就走,刚到门口,又顿住了,回头,神色异常认真:“我谢荡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帮了我一次,我就欠了你一次人情,以后你想讨回去,就来找我,只要不违背道德,我会竭尽所能。”
仇怨是仇怨,一码归一码,他有恩报恩,绝不欠人。
谈墨宝还真认真想了想,提了一件事:“那你能让我进八强吗?”
谢荡:“……”
她煞有其事,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参加《星火》的复活赛,你给我走个后门吧。”
《星火》就是谢荡担任导师的那个选秀节目。
这家伙到底是心大,还是脑子蠢,难道不知道他的许诺有多重?
谢荡果断拒绝:“不行。”
谈墨宝小脸一跨:“为什么?你不是说会竭尽所能吗?”
“违背了道德。”
不就是个黑幕,哪个节目还能没黑幕。谈墨宝想翻白眼了。
谢荡的理由是:“我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而且,你不适合当歌手,就不要逆天改命了。”
“……”
哎哟喂,气得她头疼。黑粉!一生黑不解释!
谢荡出了病房,抬头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姜九笙。
他诧异:“你怎么还在这?”
姜九笙说:“等你。”
“干嘛?”一脸正经的样子,怪让人怵得慌。
她抬头看着他:“荡荡。”
谢荡不爽:“别叫荡荡。”太娘气了!
姜九笙正色,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更怵了。
每次姜九笙这么不苟言笑,他都胆战心惊,就怕她板着脸训他,跟他家老头子似的。
果然,姜九笙脸色严肃:“若以后再遇到那样的情况,你报警就行,然后躲远点,你要是不躲,我就跟你绝交。”怕他不信,她强调,“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话说得很重,不过,谢荡知道她的意思,要是身处险境的是他,他估计也跟她一样的想法,巴不得她躲远点。
不过,就算绝交,估计,他下次也还会这样。
撇开眼,他语气自然:“知道了,你以为我傻吗,脑袋发热一次就够了,我又不蠢,吃了这次教训,你觉得我还会凑上去送死?”
姜九笙端着神色瞧他:“我怎么觉得会。”
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谢荡哼了一声,没继续争论,故意把话题岔开了:“那个姓成的有背景,估计关不了几天,你小心点,我怕他会伺机报复。”
姜九笙点头,叮嘱了句:“你也小心。”
谢荡摸了摸脑袋上肿起来的包,活动活动酸痛的筋骨:“他还敢来找我?我不去找他,他都该烧高香了。”找是一定要找的,不打一顿,这口恶气他可咽不下去。
将近黄昏,时瑾才回办公室。
姜九笙关了电脑:“结束了吗?”
“嗯。”时瑾换下医生白袍,给她收拾好包包,“我们回家。”
“不急。”姜九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先去宠物医院接博美,然后去超市买大骨,博美的腿还没好,晚上给它炖骨头汤。”
当然,是时瑾炖。
时瑾牵着她,突然停住了脚,拧着眉头看她:“笙笙,如果有一天你要去无人岛生活一个月,只能带一样东西,你是带我还是带姜博美?”
姜九笙:“……”愣了半天,她回答,“带你。”
真的,她没想到时瑾会同一只狗计较这么多。
时瑾并不满意她的答案,眉头皱成了‘川’字:“你犹豫了七秒钟。”
“……”
姜九笙正想要解释,时瑾突然把她拉过去,拨开她肩头的发,然后俯身,在她脖颈上用力嘬了一口。
姜九笙:“……”
嘬完,时瑾抬头,看了看她的脖子,似乎觉得还不够明显,又低头,含住她那一处皮肤,用力吮了吮。
这下估计要好几天才能消了。
时瑾理了理她披散的头发,然后才给她把围巾系好,嘴角噙笑:“这是惩罚。”他说,“下次我再问你的时候,不可以犹豫。”
姜九笙失笑,无奈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