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怎可将人比作牲畜。”
扶苏有些震惊的看着洛言,显然洛言所言有些超出他所想。
“只是打个比方,道理是一样的,羊群想要生活,想要长得足够肥美,那便需要充足的水源和青草,你身为牧民,所需要考虑的第一义务便是这些,手底下的羊越多,你就越难管理,同时分配水源和青草也是一个问题。
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想通的,多想想,多看看,不要一股脑的坚信什么,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洛言继续说道。
扶苏陷入了沉思,感觉脑袋里多了许多似懂非懂的东西,一时间难以判断对错。
“别想了,这些问题先放到一边,对错不论,先将政务处理了,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至于秦法严苛,此事你父王自然也清楚,可如何更改却不是现在就能做出决断的,更不是你说改就能改的,这其中牵扯到许多东西。
不过有一定你要谨记,律法的作用是限制人做事的底线,同时也是维护一个国家正常运转的根本,
下面民众做事的底线越低,律法自然就会严苛。
同理,当人们的道德底线上来了,律法自然也会慢慢改变,这需要一个过程。”
洛言拍了拍扶苏的脑袋,轻声的说道。
说到底还是教育水平的问题,管理一帮文盲和一帮知识分子,这是不一样的,更别说如今这个吃人的时代,人命都不值钱了,你想怎么管?
法律要是不够严苛,那还不人人去当亡命徒了,换做洛言,他也干,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谁内心还没点阴暗面,可你想想连坐的后果,顿时就没这个念头了。
说到底,严苛的律法是一柄双刃剑。
如何管理得好,又不让下面的人触底反弹,这其中需要拿捏一个分寸,不能将人逼死了。
好在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最大的缓解,待今年红薯种植上来,木薯可以慢慢退出舞台了,这玩意终究有些难种,还挑地方,要不是阴阳家的氪命种植法,这几年也不见得能大规模普及。
能吃饱饭,很多问题都能解决。
决定下面人会不会听话的根本便是吃饱饭,能填饱肚子,谁还会冒险去干要掉脑袋的事情。
“扶苏受教。”
扶苏对着洛言拱手作揖,随后便是继续处理政务,不过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显然洛言这番话对他的影响也是有的,他终究还是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如今洛言带他出来便是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世界和书本上记录的是不一样的,人也是如此。
……
韩国旧都新郑。
距离韩国投降已经过去了五六年了,前年因为一场内乱,韩国那些王孙贵胄被狠狠的杀了一批,甚至涉案的普通民众也是不在少数,很多都是曾经在韩国军营之中当兵的,算是韩国的死忠。
这类人,每个国家都有。
对于他们,只能杀,用嬴政的话来说,他给过他们机会,但他们并未珍惜,既然如此,那便永绝后患。
建设永远比破坏更难,而这类还沉迷于韩国未亡的人无疑便是秦国混乱的根源。
不杀留着做什么?等他们造反吗?
“热闹了好多。”
红莲趴在马车车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低声说道,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与她记忆之中有了很大的区别,尤其是那些路人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多了许多,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了。
紫女和弄玉也是看着这一幕,默然无语,她们自然知道为什么如此。
曾经剥削他们的权贵都被一锅端了,生活自然就变好了,日子也更加有盼头了。
与此同时,一行秦军自远处疾驰而来,同时到来的还有数名秦国的官员,如今负责治理韩国一带的郡守,郡丞等人。
如今郡县制已经开始普及,这是李斯规划的,洛言建议的,没必要等到天下一统再开始,时间不等人。
随着他们的到来,街道上的行人也是陆续被清空。
颍川郡守夏周满脸急切的恭迎:“下臣珊珊来迟,还望栎阳侯见谅。”
“与你无关,是我未曾通知你们,这一路走来,你把颍川郡治理的不错,没有辜负大王对你的期许。”
洛言带着扶苏下了马车,看着一脸虚汗的夏周,轻笑道。
“都是学宫弟子规划的好,下臣只是按部就班的治理。”
夏周闻言松了一口气,同时谦逊的说道。
话音落下。
一旁走出两名青年,皆是从学宫走出的第一批弟子,这批弟子部分下放到地方教书,部分心智能力不错的则是提拔成了官吏,负责治理规划各郡县的治理。
“学生董仁,见过先生。”
“学生刘杰,见过先生。”
一高一胖的两人恭敬的对着洛言拱手作揖,不卑不亢的说道。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弟子……洛言脸皮极厚的自我夸奖,嘴上却是笑道:“这一路所见所闻,我很欣慰,你们没有忘记学宫的校训。”
董仁刘杰齐声应道:“学生从未有一刻忘记!”
年轻就是好,有活力、有理想,不像这些老油条……洛言又瞥了一眼夏周,心中感慨了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记住岂能做到,这才是最关键的,走,边走边说,和我说说颍川郡的现状。”
“诺!”
两人拱手应道。
夏周这个郡守反而成了摆设,这让他心中唏嘘不已,他就知道这两个天子门生是过来镀金的,好在这两年没有做错事,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