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岗岭,烧柴的比较多,烧煤的少。
原来,烧柴是因为买煤太贵了。现在烧柴是因为,烧煤煤灰太脏。
每年,捡柴,劈柴,然后将劈好的柴摞在柴火垛上,都需要精力和时间。
今年,张勇翡在家,是他和老爸一起上山捡柴。他要是不在家,这些活都是张忠信一个人干。
“妈,明年吧,等明年冬天以前,我给咱家安个壁挂炉,烧电的。”
刘玉兰赶忙摇头:“那咱家可用不起,烧电的太费电了。听说,在京城那边,都是自采暖,要么烧电,要么用燃气,多的,一个月能用好几千的燃气费或者电费。咱家一个月的生活费,都用不上两千。”
在张勇翡回家以前,他们可能连一千块钱都用不上。农村有菜地,有地窖。冬天,将白菜,萝卜,土豆等放地窖里,再腌制酸菜。平时吃这些,偶尔买点鱼和肉打牙祭,家里还有鸡鸭鹅下蛋,加上鸡鸭鹅肉,真的很省钱。
而费钱的大头,还在烟酒上。如果把烟酒戒了,一年到头,真用不了多少生活费。
所以,张加一的父母一直在抱怨张加一挣了钱不全都交给家里。如果上交,开源节流下,这一年得攒多少钱?
要知道,他家比张勇翡家里更节省,是村里有了名的老抠!
……
再往后,好像每一天,都要为过年做些准备。
过年,在农村是一件大事。也就是这几年,许多习俗能省则省,人们都嫌麻烦。钱比以前多了,时间却比以前少了。
等到了小年,还是有人提前六七天就开始买过年的菜了。
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这时候买菜,肯定比腊月二十七八九那会买菜能稍微便宜点。
如果是鱼的话,如果买冻得,比如带鱼、黄花鱼、刀鱼之类的,那就要更早些时候买,因为便宜,能冻住,都不用冰箱,天地就是自然大冰箱,即便中午头都不会化冻。
小年大扫除的时候,张勇翡拿着绑着棍子的笤帚,脑袋上围着毛巾,造型十分可笑的问老妈:“妈,咱们过年做几个菜啊?”
刘玉兰刚刚擦玻璃来着,捂着腰说:“八个吧,最多八个。你爸还说做六个。以前过年都做十二个菜,忙死人了。呸,呸,大吉大利,不能说死……”
老爸张忠信不干家务,他正喝茶水,闻言陷入回忆当中:“你爷爷活着那会儿,谁过年要敢说不吉利的字眼儿,脸马上就挂起来。有一年,你奶奶说饺子够了,不包了。你爷爷买上就怒了。过年不能说不够,要说年年有余……”
张勇翡的爷爷规矩很多,比如食不言寝不语,过年说吉利话,这只是等闲。因为爷爷,张勇翡从小就知道,吃饭不能吧唧嘴,否则要被筷头敲脑袋。吃饭不能留饭粒,不然脸上长麻子。来客人了,要等客人吃完饭,小孩子才能上桌……
“八个菜的话,那很容易凑够。今年不用你管了,我来做。”张勇翡自告奋勇,实际上,自从他学厨后,饭一直都是他做的。
以前有歌: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除夕的饺子年年有。
被张忠信启发,刘玉兰也开始回忆:“我小时候,我奶奶到了二十九,大锅小锅,什么糖三角,粘火勺,包子,豆包,馒头,一锅一锅的蒸。蒸好了,都放在水缸里冻着。等过了年,亲戚窜门,到时候打麻将看小牌,大家都不愿意做饭。那会儿,就天天热这些吃的……”
换做以前,张勇翡可能早就嘟囔开了。因为,这些话,几乎年年都有,年年都说。这些事,张勇翡听了好多次了。
现在,他却听得津津有味,脑海里不自觉的就出现了儿时的记忆。
也许是人越年长,随着一些记忆淡化,需要每一年都反复提起,这样才能把那部分可能会淡忘的美好,加深印象,牢牢地刻在脑海里。
也许,许多人就是靠着这些美好的记忆,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年复一年的努力,低头勇敢的活着。
也许,大家都希望,来年就能获得记忆中从前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