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翡有很多奇思妙想,可难以实施。
在所有的瑰丽、如梦似幻的想象之后,回归于现实,他还是鹿港岭村的一个屁民。
第二天早,群里炸锅里。原来有人在短视频网站里,看到了张勇翡火海救人的一幕,讨论就此展开。
“咱们村的张勇翡见义勇为了,视频我发群里,大家看看。”
“小张这么猛?”
“虎了吧唧的。”
“连消防员都感谢他救命之恩。”
张勇翡没看群,他今儿起的很早,爸妈还没起,他就起了。
农村就这一点不好,秋冬早上很清冷,水冰凉冰凉的。
刷牙的时候,牙齿有些不适。洗脸洗头,直接烧热水兑凉水洗。
秋天的风是染料,把山上的碧绿的叶子层层的染,黄的红的,由浅入深,像是开染坊。
黎明朦胧的天光,张勇翡在这样的风里晨跑。跑着跑着,远远地看见了一辆摩托车,一个人瑟缩在车座上,用厚实的夹克把自己紧紧裹住。
摩托车近了,张勇翡看见了嘴唇冻得发青的郝建。
他用一条腿支撑摩托,使劲儿的挫着冻得通红的两手:“翡哥,锻炼那?”
张勇翡气息依然悠长,略作调整,说道:“这几年吃的不健康,经常熬夜喝酒抽烟,身体快垮了。没事你也练练,我看你比我还虚。”
当日干活,郝建那汗跟小溪似的不断流,才一个多小时,两条胳膊抖得跟筛子一样。
“干活不就是锻炼了?”郝建不以为然。“再不济,比城里的人要健康。”
张勇翡并不认同,但也没多说,问他:“这是嘎哈去?”
郝建从兜里抠抠搜搜拿出一盒压扁了的红塔山,递给张勇翡一根:“那啥,今天我姥姥烧周年,我起早去我姥爷家。”
张勇翡点着烟,刚吸了一口,觉得肺子火烧火燎的,呛的不行,对烟十分排斥。
他从高中就开始吸烟,烟龄不短,今天却有种第一次吸烟的不适感。
最近身体太怪了,有时候驼背觉得很累,挑食却对那些有营养却不喜欢的食物情有独钟,呼吸的时候,如果太短促胸会很闷,熬夜的话,根本受不了。现在,他连吸烟都觉得不舒服了。
将烟给掐了,郝建看的很心疼。
一个劲儿的安慰自己:翡哥阔绰过,一根烟不算啥。
“对了,翡哥,我看新闻了,说你救了好多人。有时候我真佩服你,上次坐长途大客去我小姨家玩,下车的时候,有个男的羊癫疯犯病了,手脚抽搐,想要找我帮忙。把我吓坏了,最后还是旁人帮忙,捋开他的手,这才缓解。”
同样一件事,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对郝建,他把自己引以为耻的事情讲出来很难。对张勇翡说,他心里不设防。
“少扶老太,别冲撞老头,多干实事,能吵吵尽量别动手,社会很和谐,多练练隔空打牛的伎俩。”张勇翡说出一番肺腑之言。“好了,你赶紧去吧,我要继续跑步了。”
“……”郝建没听懂。
与此同时,天云食府大堂经理的出租屋里。
“你好,孙经理。”来人梳着高马尾,打扮十分干练,满脸的求知欲。“我是头条的特约记者,想采访您关于昨天天云食府爆炸的事情。”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大堂经理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在昨天的事故当中,他的表现极其糟糕,且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那个记者显然还不想轻易放弃:“只是简单的了解一下,爆炸救人的张勇翡张先生。”
听到张勇翡,孙经理先是莫名的生气,旋即灵机一动。
他淡淡道:“他啊,我倒确实知道些,因为他在救人之后,给当场的围观群众,发了自己的名片,详细的介绍了自己……”
记者看着孙经理的黑眼圈和眼袋,突然眼镜闪闪发光,插嘴说:“您是说,他在做完好事之后,到处告诉大家自己是谁?”
“是这样的。”孙经理很笃定的说。“他还说自己是一个村子的村官,是什么村来着?对了,我有他的名片,是从垃圾桶,额,是有人给我的……”
差点说漏嘴。
自媒体发达了,记者多了。
多数自媒体人闭门造车,少数有追求得,就去实地采访,材料详实,因为有理有据才会火。但只是这些还不够,报道的角度要刁钻,不能拾人牙慧。大家都歌功颂德,那我就将目标打入凡尘,偏要反其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