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尚未显白,挂着一抹残留的深蓝,穆云便起床了。
她向来早起,这是在军中养成的习惯。可不随便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就能养在军中的,太小时候的事穆云有些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从她有记忆起,每天天还不亮她就被各个师父轮流“逮”起来练功,是的,师父可不止一个,赤烈军中大将都是她的师傅,有使单刀的,有双叶刀的,有无极棍的,有大斧子的,有弓箭的,渐渐的演变成了师傅们之间的一场明争暗斗,就看穆云学谁的本事学的最好,谁的水平就越高,但大家都没赢过一个人,那就是玄王,玄王使得是玄铁枪,那在敌军眼里就是阎王爷的催命符啊。之所以别的师夫都没有赢过玄王的原因,除了玄王自身高决的武艺以外有一点他们都望尘莫及,人家血脉摆在那,这小穆云只要抓起枪,就好像是玄王附体了一般,舞起来那是虎虎生风啊,是马步也扎得更稳了,小胳膊也更有力气了,那不喊累了,久而久之这枪舞的那是更加出神入化了。因此在穆云及笄那一年玄王命人用于玄铁给她打造一把属于她自己的红缨枪。从此,这把枪,就没有离开过穆云身边。
她起得早,玲珑就起的更早了,待穆云掀开床帘,玲珑已经立在床畔了,见她起来了挥了挥手,丫鬟们开始摆设各种洗漱的应用之物,穆云皱了皱眉头,她还是不太喜欢这有些繁琐的程序,依她的习惯,冷水搓搓脸也就好了。但玲珑在回帝都的日子里没少跟她絮叨这些规矩那些规矩,要是不遵,她又得开始念经了,还是从了吧。换上了轻便的衣服,依旧的火红色,梳洗得当,玲珑奉上一杯姜茶,穆云接过喝了,将盛放姜茶的茶尊往桌上一放,道,“走了!”玲珑点点头,立着没动,看着穆云走出屋子,院内银色的身影一闪,出了寒梅院。望着他们走出的背影,玲珑对着下立的丫鬟们说:“各干各的去吧。主子午间方回来,热水迟些烧上。我在院子里逛逛,不用跟着。”
偌大的校场上空荡荡的,只有那些木头人或者梅花桩立在原地,显得格外的冷清。
忽听得有男人的喝声传来,寒江瞬时一道银影闪到穆云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穆云扬了杨眉,拍了拍寒江的肩膀,寒江顺从的收回攻击的姿态,退一步隐没在暗处。
穆云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只见校场内的骑射区域,正有男人手执大刀不停地挥舞着。他在这冰冷的时节里赤着上身,麦色的身上肌肉虽还不那么明显,却能感觉到有超越年龄的孔武,虽未着外衣,却仍旧挥汗如雨,且那一张脸都热的通红。穆云微微勾了勾嘴角,见那男人浑然忘我的练习着,穆云眼中闪过一抹赞叹,这次她回到帝都看到的是帝都里的人们均是一副奢华糜烂之气,贵族大家之间攀比之风颇盛。穆家是马上得的天下,她的父王玄王不论,就连当今圣上当年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神勇之将。可天下大定不过短短20年,穆氏后人除了打打马球,渐渐荒废了武义。如今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穆云欣慰之余更生出了比试的心思。
想干就干,她舞起手中的红缨,猛叱一声,便朝着那个男人刺了过去。
习武之人听风辩位,身边风向突变,男人瞬时的反身抵挡,却在看到那一抹火红的时候愣了一下,挡开红缨枪,后退一步斥道:“我父王就教了你背后袭击人?”
穆云只觉得他那一下格挡,将自己的虎口都震得有些发麻,又听到他此番言论,自是猜出此人身份:“战场之上,杀敌保命才是真理,兵不厌诈!这才父王教我的!今天姐姐我教给你!”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玄王的二郎,穆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穆晰。
穆晰颇有些戏谑的一笑,将大刀杵在地上,又捞起一旁的衣服仔仔细细的穿好,呛声道:“我听说父王的枪法悉数传授给了你,而且你还青出于蓝了,还得了个啥‘小枪仙’的名号,刚才这一下,我看也不怎么样么!”
穆云知道这个弟弟向来对自己有敌意,因为玄王几乎没有正眼瞧过这个儿子,甚至认为他并不存在一般。穆晰出生的时候,玄王都没有回帝都看一眼,一直待在藩地,而彼时并无战事,儿子出生,回来看一眼,请个旨,皇帝一定会允,可玄王不但没有请旨还上书驳斥了那些劝他回来的人,理由是:藩王不得诏令返朝形同莫逆。也是因此穆晰才被穆元帝抱回了宫里,孩子身边没爹可不行,特别是男孩子。这些年玄王跟穆晰说的话一个手掰的过来。在穆晰眼里,玄王之所以不喜欢自己甚至忽略自己全是因为有穆云这个姐姐的存在!
穆云心中对这个弟弟还是有些怜悯的,再说了,没有沾过血腥的刀只能叫把式,穆晰今年不过十三岁,有些事情等他懂得的时候才知道当初自己有多幼稚。
见状,穆云勾唇笑道:“既然如此,我一个人练习也没什意思,你陪我过两招吧。”说着,穆云后退两步,拔出红缨枪,舞了个花,低吼了一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