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快步走过去,解开三女缚身的绳索,扯掉她们口中的麻布,再看床上那女子,却已气绝多时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问:
“她是这里的老板红豆?”
三个姑娘胡乱点头,相拥着哭成一团。
姜承无奈苦笑,他千里迢迢赶到丹中,却又是徒劳一场,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休想逃过对方的眼睛了。
“这是红豆的房间?”
姜承抱着一线希望,又问。
一个姑娘答道:
“是。”
闻言,姜承翻箱倒柜地搜寻起来。
房间不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很有限,不多时,他在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一只盒子,约半只手掌大小,木质坚硬,雕有精美的花纹,盒子顶端有两个小孔,底部有一个拉环,怎么看都像一件挂在身上的饰物。
姜承不敢大意,将顶端那两个小孔对准红豆的鼻孔,果然丝毫不差,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精美小巧的木盒,竟是杀人于无形的暗器!
他鼓捣一番,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只见与小孔相接的凹槽中,静静地嵌着两枚钢针,一闪一闪,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东西?”
杜如音不知何时到了门前。
姜承合上盖子,向她晃了晃,笑道:
“杀人凶器,黄永元果然死于红豆之手。”
“哦?!”
杜如音将信将疑:
“一个脂粉盒,居然也能杀人?”
“只是外形像脂粉盒。盒内共四道机簧,每两道发射一枚钢针,劲力之大,可想而知。再加上针槽、连杆等等,这么多东西被安放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它的制造者,想必是一位精擅暗器的大师。而两个发射孔恰好能对上人的鼻孔,说明它正是为了这件案子,量身定做的。”
姜承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杜如音却听得心不在焉,忧虑地道:
“凶犯不但能网罗大批杀手,还能调动狼卫,我怕……”
姜承微微一笑:
“别怕,整件案子就要水落石出了。”
说罢,他又转向三个姑娘,问道:
“这段日子,红豆有没有出过远门?”
姑娘们所言一致:
“自从凤鸣院开业之后,楼主就没出过远门了。”
姜承愁眉一展,旋即笑道:
“阿果公主死于黄永元之后,那么在高山候府假扮野春红的女子便不是红豆。”
他寻味起来,自语般说道:
“同是鬼符案,发生在相隔千里的两个地方,凶手也有两个,杀人手法相同,有趣,真是有趣。”
杜如音挣扎着走向姜承,却因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姜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只见杜如音眼中泪光闪闪,哀求似的道:
“罢手吧!为了这件案子,我们都已伤痕累累,再查下去,一定会没命的!”
姜承淡定地说道:
“现在罢手已经来不及了,追杀不会到此为止,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杜如音哀求道:
“我们可以远走高飞,不论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哪怕苦点儿累点儿,只要太平安静地活着便好。”
她言辞恳切,情绪也稍显激动。
姜承踌躇了,杜如音这番话,算是对他表明了心迹,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忍拒绝,却又不得不拒绝:
“每当我想起赵大根一家,便做梦都想抓住凶手,让他受到惩罚。如今这桩大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要收网了,我怎么可能放弃?”
杜如音气苦地道:
“我又何尝不可怜那一家老小?可即便抓到凶手又怎样?赵大根不会因此复活,一家人的生活也不会因此好转。”
姜承语气坚定道:
“那是两码事。”
杜如音见姜承态度愈发坚决,立时万念俱灰,猛地甩开姜承,颤声嘶叫道:
“我明白了,你……你根本就不想跟我在一起……你去找苏易烟吧……”
重伤之后,杜如音的身体已极度虚弱,这时气血上涌,一句话未说完,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省。
姜承将她抱住,便好像早有准备似的,立刻向三个姑娘道:
“拜托你们替我照顾她,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姜承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三个姑娘对他自是有求必应,当下把杜如音抬到另一间屋子,放在床上。
杜如音醒来的时候,听到一阵“辘辘”的车轮声,身体也随之有节奏地颠簸着,她起身看了看,才知是在马车里。
姜承笑道:“好些了吗?”
杜如音恍如未闻,坐到另一侧,挑帘望去,夜色凄迷,路旁树影朦胧,在她的视线中不住后退,她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不用问,这是在回蒙日城的路上了。
与来时相比,这一路显得极为平淡,杜如音始终冷若冰霜,话也懒得说,俨然恢复到了与姜承初遇时的模样。
潇湘馆已被查封,姜承料她无处可去,便自作主张,让车夫直接驶到乌日娜住宿的客栈。
众人相见,俱各欢喜,乌日娜告诉姜承,最初那几天,官兵几乎逐家逐户地搜人,不过很快便消停下来,到如今已经彻底风平浪静了。
姜承也将丹中之行告诉众人。他走到苏易烟面前,拿出针盒:
“这种暗器非常特别,看工艺应该是烽火阁为顾客量身定做的,我和吴娜不方便出面,你去查一查,想办法问出购买者是谁。”
十方星火投靠阿卑朝廷后,将烽火阁从寿竹城北迁至了蒙日城,他死在姜承手上之后,烽火阁并没有解散,而是由朝廷接手,专门负责研制暗器和火器。
“不去!”
苏易烟目光在姜承和杜如音之间转了一圈,“咯咯”笑道:
“刚回来就要把我支开,你得先好好陪陪我。”
姜承知道苏易烟只是和他逗趣:
“快马加鞭,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