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哲翰与冯健战在一起,因为气力上吃了亏,两三个照面后被冯健打落下马,边上有两个持剑之人忽地一闪而至,挺剑向地上的姜哲翰刺去。
姜哲翰人还不曾起来,这两人的剑术又高强之极,他哪里还躲得开,心中一凉,正要闭目等死,冯健忽地喝道:
“住手!”
出手的是五剑死侍中的两个,这五剑死侍剑术极高,但方才有两人的剑被姜哲翰一枪割断,心中大为不忿,听得冯健喝止,两把剑交叉着压在姜哲翰脸上,距他的皮肤只有半寸许。
一个死侍抬起头道:
“冯将军,这员贼将厉害,又伤了吴将军,不能留他!”
冯健有些茫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姜哲翰。
姜哲翰会使破炎八十一枪,手中使的又是蝉翼刀,依稀便是他平生最为尊敬的那个人的影子,虽然明明知道如今制住了他,上上之策是将他斩了,但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这个少年,定与那个人有某种渊源吧。
他默默地想着,抬起了头。
此时,大同军已经鼓噪起来,任朝翼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
“喂,你们怎么这样不讲信义?”
任朝翼原先就反对姜哲翰去和吴云曦单挑,眼见姜哲翰落到了五行师手中,他登时方寸大乱。
姜哲翰虽然说过,对方如施暗算便命青龙军开枪,但此时姜哲翰还没死,若是一开枪,能射死多少敌军不知道,但姜哲翰这条命却是铁定保不住了。
任朝翼思前顾后,心急如焚,额上汗水都淌了下来,而胸前被吴云曦击伤的地方更是阵阵作痛。
冯健忽然大声道:
“五行师都是光明磊落的好男儿,姜将军,你已经赢了,我饶你不死。”
说完,冯健下令让手下放人。
吴云曦受伤极重,虽非致命伤,但手掌被刺穿,双肩被刺透,定要早点送回去医治,那两个死侍听得冯健的命令,将身一纵,齐齐向后跃出一丈开外。
姜哲翰翻身跳起,一把握住了蝉翼刀,叫道:
“突施暗算,什么好男儿!”
吴云曦说过,两人相斗之时旁人不可施暗算,但吴云曦并没说自己不能施暗算,自然不算违了规矩。
姜哲翰恨他狡猾,本想以破炎八十一枪将他刺得遍体鳞伤后方才刺死他,哪知只刺出三枪便被挡住了。
冯健骑在马上,将失了刀头的刀杆搁在鞍前,道:
“姜将军,战场上的胜者,只能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他看了看蓄势待发的青龙军,冷笑道:
“大同叛军,今日之事已了,若有谁嫌命长的,开一枪来试试!”
冯健的个头也不是如何魁伟高大,但此时厉声喝斥,竟然有种不可一切的威风,青龙军的士兵被他一喝,都是心头一懔,虽然手指已经扣上扳机,却没一个人敢按下去。
姜哲翰已拣起九黎枪翻身上马,他仍有些气喘,但还是厉声道:
“阁下怪力惊人,我要向你请教。”
冯健并不理会姜哲翰的挑战,在马上向他一躬身,道:
“姜将军,请问尊姓大名。”
姜哲翰一怔,这冯健对自己相当有礼,似乎隐隐有些尊敬:
“我叫姜哲翰!”
“姜哲翰?”
冯健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冷笑道:
“姜将军,若是你能活到五年之后,那时只怕你会成为我最大的对手,但今日还不行。回去小心点,不要太相信旁人,活得长些,五年后再来向我挑战吧。”
“不要太相信旁人”,这句话实是冯健的肺腑之言,姜哲翰也觉得这话似有言外之意,一时竟有些怔忡。
“走吧。”
冯健一挥手道:
“姜将军,请你不要动追上来的想法,否则以姜将军这等良材美质,今日便要玉碎,冯某也会倍感可惜的。”
等冯健他们从小路离去,任朝翼拍马过来道:
“哲翰,你没事吧?”
姜哲翰在马上晃了晃,叹道:
“好厉害的五行师!唉……”
他这一声叹气极是悠长,出发时他踌躇满志,只觉以他的兵法枪术,加上青龙军的精锐,敌人定是不堪一击,可真正交战之后,才知道青龙军实是大有不及之处,而自己的枪术在这敌将的怪力之下也毫无用武之地。
五年,五年之后,定要让你再尝尝破炎八十一枪的厉害。
这时,一个军官过来道:
“姜参谋,要不要追?”
姜哲翰还没说话,任朝翼已惊道:
“追不得,敌人军纪极严,定已安排妥当,若是追上去会吃亏的。”
姜哲翰点了点头,道:
“不要追了,这些小路我们不熟,还是清点一下伤亡人数。对了,将敌军的尸首也掩埋了吧。”
这一番恶斗两边都死了数十人,五行师只带走了伤者,死者仍留在原地,那军官带人过去清点,这时又有一个军官带着几十个人过来道:
“姜参谋,这些是护送粮草的军中弟兄。”
姜哲翰心中恻然,他请命出来护送粮车,结果粮车还是没能保住,不由颓然:
“一块儿走吧。弟兄们,你们都尽力了,是姜哲翰无能。”
这时,刚才过来的那一个军官说道:
“姜参谋,你也尽力了,只是敌将居然会是冯健,真想不到。”
“冯健是谁?”
“姜参谋不知道么?他是当初五行师的水师团统领,五行师的五统领,他可是名列第三的,现在也是念卡关里的第二号人物。”
那冯健居然有这么高的身份!
姜哲翰吃了一惊,那军官还在滔滔不绝地道:
“当初这冯健可是副将军,仅仅比李将军低一级……”
说到这儿他自觉多嘴了,马上又住口不谈。
姜哲翰心知他是想起了不得谈论旧社会的禁令,这军官已经近四十岁了,是个排长,四十岁了还是个排长,多半也是因为多嘴所累。
整队回去时,姜哲翰有意走在最后,待没人的时候,他将那排长叫到一边,小声道:
“老哥,你知道匪军多少底细?”
那排长被姜哲翰叫了一声老哥,甚是高兴,但还是吞吞吐吐地不愿说,姜哲翰小声道:
“此时也没有旁人,快说吧,这可是军机。”
那排长看了看四周,方道:
“那是旧社会的事了,当初旧社会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军团,都是赫赫有名的强兵。”
姜哲翰沉吟了一下道:
“青龙军便是李将军这一支吧?”
“是的。”
姜哲翰有些茫然,这么说来,当初玄武军五行师和青龙军曾并肩作战,只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两支军团居然会成为敌人,世事变化真是难以预料。
正是因为军中与旧社会的军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举国都不能谈论旧社会之事吧,但就算再隐瞒,能永远瞒下去么?
大同国的信条是以人为尚、以民为本,号称“万民当家做主”,可是姜哲翰越来越觉得,这仅仅是一句假话。
另一边,冯健统兵返回了念卡关内,当他向翰帅汇报的时候,翰帅声色不动,可是当吴云曦抬进来时,冯健仍然发现她微微一颤,没有沉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