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庄主到底也是武林名宿, 如此口出恶语未免有失风度!”
人在高位上久了, 就会忘记自己是谁。身为无垢山庄的庄主,连正庵在江湖上地位斐然, 习惯了被身边的人追捧, 已经无法忍受任何人的违逆。
这是身处高位之人的通病, 他们习惯于掌控一切, 也擅长于用诸如正义、孝义此类的理由束缚绑架身边的人。就像康熙一样, 已经是天子之尊,却贪婪的要将一切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甚至不惜挑起儿子之间的内斗,只为了自己大家长的权威不被挑战。他们不允许任何事、任何人脱离自己的掌控。
石慧不断提醒自己莫忘初心,便是怕自己有一日也会变成这样的人。人一旦尽力开始维持现状,只顾着抓着手上的权利,就会开始伤害身边人的, 不论是亲人还是朋友, 同时也会失去继续向上走的动力。
连正庵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云氏莫要以为你是城璧的母亲, 我就不会杀你!或许你死了对城璧才是最好的,连家的男人不需要懦夫。”
“懦夫, 谁?连庄主说的是自己吗?我没有兴趣追寻连庄主为何如此偏执, 但作为母亲, 我并希望城璧成为你一样的人物。”
若是能够说理自是说理最好, 可是连正庵根本连说的机会都不给。在无垢山庄,他就是王,说一不二的王。
“妇人之见!”
“我想连庄主是没有心情讲道理了, 你我认知不同,大约也难以达成共识。您希望城璧成才,我身为母亲自然也希望他前程远大。既然如此,就试一试谁有资格教导城璧吧!”
“云氏,看来你是真的得了失心疯了!”
“江湖人,凭的是手上真功夫。今日若是死在庄主剑下也是我不自量力,日后自然没有人对你如何教导孙儿指手画脚。可若是庄主败了,那城璧自然就该回到我身边,由我这个母亲亲自教导了。”
“十一,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老夫还不屑和一个女人动手。”连正庵闻言,居高临下地看着石慧道。连正庵话音方落,角落里便走出了一个身着玄衣的侍卫。
“连庄主这是要玩车轮战啊!”石慧轻叹了一口气,“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石慧说着已经向那迎面而来的玄衣侍卫走去,那玄衣侍卫的手还在剑柄上,剑才出鞘半寸,两人到了面前,石慧屈指一弹,震开他握剑的手,反手拔出他的佩剑,错身而过。
“晚辈讨教连庄主袖中剑了!”
十一不妨一个错身已经被夺了佩剑大惊失色,回身就见石慧已经一剑向坐上首的连正庵刺去。她这一剑委实有些平平无奇,毫无花哨可言。
然连正庵一晃神,剑已经刺到了面前。除了反击,连正庵想不到如何避开这一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石慧这一剑刺出,连正庵就明白今日这个儿媳妇敢当面怼他,看来还真是有些底气的。
作为一个江湖名宿,连正庵并没有许多出手的机会。世上到底怕死的人多,有几个敢这般无所畏惧跑来连正庵面前找死。连正庵性子冷淡方正,可不是一个温和之人。就是江湖上中的年轻一辈要求教,也不敢求教于连正庵。
连正庵的袖中剑出手,石慧这一剑却在要刺到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她不仅停住了,还退了三步,待连正庵起身才再次出剑。这明显的手下容情却并非连正庵愿意看到的,石慧想要赢得堂堂正正,可这一让却宛若没有将连正庵放在眼中。
连正庵生出了一股无名怒火,只恨不得将这个挑战自己权威的女人立即毙于剑下。可是他不能,身在在她的剑下,他只能受。她的剑如那无法斩断的连绵秋雨,他的人已经被剑网住。
连正庵惊怒之中又添加了几分惊诧,云氏的剑法为何会忽然变得这么好?须知云氏虽然出生江湖世家,可论剑法在江湖上算不得出众。这个江湖男人才是主场,女人有几个能够站在巅峰。
放眼江湖,连正庵有放在眼里的女人也只有金针沈家的沈太君。可若非沈家男丁死的早,沈太君一身撑起沈家,大约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金针沈夫人之名。人人都说沈夫人,又有谁会记得沈夫人又是谁?
女人哪怕如金针沈夫人也只能依夫家而生。
可是连正庵已经没有思索的时间了,他如今能想的是如何不败。败,他竟然想到了败!若是今日败在云氏剑下,他这个无垢山庄的主人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思及此,连正庵身上的杀意越发浓重了几分。他已经不在乎这个女人是不是孙儿的母亲,他只知道云氏应该死了。或许在他儿子死的时候,云氏就不该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