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 戚少商只觉得全身酸痛, 他忽然有些明白什么是过命的交情,原来真的是要命的。
戚少商从来不觉得自己蠢, 但他发现自己似乎还是做了一件蠢事。一路上, 他对罗朝也多有防备, 可是一路无事, 进了开封城还是出事了。他明明一直都有注意罗朝的动作, 很确定罗朝没有碰过他的碗筷,所吃的东西也是与罗朝一般,然而还是中了招。
他自以为对罗朝有足够的戒备,可是心中却已经将罗朝当做了朋友。是呀,罗朝若是要下毒,他又何必亲自下手。饭菜罗朝虽然没有碰过,可是饭馆却是罗朝所选。
戚少商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正在水牢中, 因为双手悬于上方铁栏上, 才免了昏迷期间淹死在水牢。依着他身上的感觉,被悬于水牢大约有些时间了吧!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过几日, 将你和晚晴的婚事办了吧!”忽然上方传来了说话声。
“不急, 婚姻大事应当慎重, 晚晴是相爷的千金,罗朝虽然不才,却也不愿委屈了小姐。”戚少商听到罗朝道。
原来他是被罗朝送给未来岳丈卖好了, 只怪他自己感情用事,黄金麟明明提过傅宗书将爱女许配罗朝,可叹他见罗朝杀了傅宗书的属下,就以为罗朝与诸葛先生是一个立场的。如今看来,指不定罗朝是杀给他看的,顺便铲除异己。毕竟,罗朝是傅宗书新宠,而黄金麟是傅宗书身边红人。
“好好好!”戚少商又听到傅宗书的笑声,“这就是逆水寒?”
“如假包换!”罗朝道,“相爷,难道不打开看看吗?”
“不急!”傅宗书道,“你头一次来鱼子池,不妨先去见见九幽神君,让他指点你一二。至于外面那些事,我自有主张,过几日,我便奏明天子为你请功。”
傅宗书又交代了罗朝几句,准备离开,罗朝忽然问道:“相爷,逆水寒藏着的真是李龄勾结外敌的证据吗?”
“这个自然是!”傅宗书心中生出一丝怀疑,“你不是看过了吗?”
“没有相爷的命令,罗朝何敢私自拆看。”
傅宗书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便是听戚少商说了什么,他是李龄同伙,无论说什么,都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贤婿不必放在心上。你这次将他活捉回来极好,交给九幽神君好好调教,必能将连云寨收为己用。”
脚步声渐远,傅宗书已经离开了,戚少商头顶一暗,却见罗朝蹲在水牢上方。戚少商正要开口,罗朝忽然手上一弹,一粒药丸射入口中,入口即化,想要吐出竟然不能。
“嘘~”罗朝脸上带着笑,食指指了指唇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一把钥匙塞进了他的绑在水牢上方的掌心。
罗朝很快就从水牢离开了,戚少商掌心捏着那把钥匙,心中有千百个疑惑。不过显然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而罗朝也没有回答的意思。这个时节,泡在底下水牢滋味并不好受,哪怕戚少商身怀内力。不过他吃了罗朝丢下的那枚药,身体却变得热了起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身上的疲惫酸痛也消失了,内力更是前所未有的充沛。
戚少商曾经游历天下,名医奇药也算见识过不少。可是不曾见过如此奇效的药,见效神速不说,竟然还能让一个疲惫的江湖人这么快恢复体力和内力。
罗朝果然是个神奇的人,他的身份更是一个迷。
管仲一与他说起此人,寨中也调查过,不过他们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罗朝的父亲是个穷书生,母亲是流放落入贱籍的官宦之后。因罗朝生父不及与其母成亲便意外亡故,罗朝背负私生子之名不说,还随母落入贱籍。
罗朝寒窗苦读以科举入仕,高中探花游街,然不及授官,便被御史揭发出身贱籍,被取消了功名。他曾与黄金麟提及其祖父为傅宗书所陷害破家,其母是流人之事想来为真。可是一个无父,母为流人的私生子如何成为文武双全的探花郎的?
戚少商轻轻叹了口气,江湖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确定外面没有人,戚少商终于拿钥匙开了门,出了水牢。他走了几步,就发现这样的水牢还有不少,有的关了人,有的空着。出了水牢,对面亦是牢饭,同样关了不少人,这些人都以铁索吊在半空。虽然他都不认识,可是戚少商却看得出这些都是会武功的江湖人,算上关在水牢的只怕有五六十之多。
傅宗书捉了这许多江湖人关在此处为了什么?戚少商心中有些惊疑。
听到背后有说话声,戚少商一个翻身附在了通道上方,不一会儿就看到一队卫士从通道经过。待侍卫离开,戚少商循着他们巡使的方向而去,走了约莫百来丈,通道变得宽阔起来。
前方是个巨大的溶洞,沿着四周修建了一丈宽的木制回廊,下方是个二十丈见圆的巨大水池。池中水呈现墨绿色,空气中还弥漫着药味。水池中央有根巨大柱子,柱子中间凌空建了一个直径五丈的圆台,这台子有四个方向都牵出一根巨大的铁链嵌入四面岩壁。
戚少商扫了一圈,翻身上了岩壁的一处凹穴内,这溶洞是天然形成,然后人工开凿,故而并非方方正正,如戚少商这样的高手要常人却不容易。
戚少商待藏好了,探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池子边缘还有一个个深凿的洞穴,隐隐能够看到人。台子上此时也站了人,罗朝似乎在与坐在台子中间的人说什么。因为光线太暗加上距离的缘故,戚少商除了身形推测那白衣人是罗朝,看不清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