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慧觉察到身后风声, 一声冷笑, 也不知道对方何处来的自信。略一侧身,欧阳大已经擦肩冲了过去, 落入潭水。
欧阳大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这一抱扑空, 自己原本就行动受限, 自是站立不住。 “噗通”一声, 这么一个人落入潭水,除了略溅起几滴毒水,竟连惨叫声都不曾听到半声,如此看来薛悲狐还能爬出来,倒也算的几分运气了,只不知这运气是好还是坏。
石慧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江湖上的纷争有时候委实让人心累了些, 反手一掌拍在杜莲的天灵盖上, 翩然而去。再回到开封城内, 已经是早上,路过市集, 人来人往, 心中竟然生出几分从地狱回到人间的错觉。
顾惜朝被他娘丢在神侯府一夜, 歇在盛崖余院中。盛崖余早起读书, 顾惜朝也起身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方一道洗漱用了早膳,正想着继续留在神侯府等石慧回来, 还是自己回顾府,就见诸葛先生身边的小童抱着一把映山红走了进来。
“这一大早何处来一束映山红,还带着露水?”顾惜朝见了那束含苞欲放,娇艳欲滴的映上红问道。这映山红虽然是野生野长,却另有一番美。
“顾夫人让小的送来给公子插在书房,说今年的映山红开的特别好,公子定然会喜欢的。”小童只作转告,心中也觉得疑惑。
诸葛先生是个风雅之人,神侯府也有专门的花匠伺候府上的花花草草,虽然是早春,在花匠进行伺候下,也有些鲜花已经开放。小童实在不解,为何顾夫人特特送了公子这野花,先生还令他送来给公子插上。
“世叔今日没有进宫?”
“公子忘了,今日没有朝会。”小童回道。
“对了,我娘昨晚让我留在这里说要去办事情,莫非已经回来了?”顾惜朝开口问道。
“小的奉命给公子送花,顾夫人这会儿应该与老爷在书房议事。”小童插好了花,自下去了。
盛崖余却有些失神,虽说顾惜朝母子自与三师弟相识开始,到顾夫人为他治病,与神侯府关系不可谓不密切。顾夫人对神侯府多有益助,世叔将之奉为上宾也是应当。可是,顾夫人有世叔能够有什么事情议了又议?
顾惜朝只围着那瓶插好的映山红,并没有注意到盛崖余的神情,啧声道:“嫉妒使人丑陋,我娘真是越来越偏心了。将我丢下一整晚,问都没问一声,却特特给你带了花。这会儿映山红才开,要开的这般好,非山顶才有,还带着露水,想来是赶路时又特特摘的。”
石慧因着不愿饶了许多路,直接以轻功翻山而过。她在欧阳谷见识了许多血腥气,遇到了山顶的映山红,便随手折了。
之所以送给盛崖余不过是想到了十三凶徒已经伏法,希望这可怜的孩子能够放下枷锁,开始自己的人生。为了仇恨活和为了未来而活,那绝对是不一样的感受。想来盛鼎天夫妻在天有灵,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每天都开开心心,而不是因成家的这场灾祸郁郁寡欢。
盛崖余不由失笑,他自知道顾惜朝母子感情极好。顾惜朝虽然私下爱吐槽他娘各种魔鬼行为,可若是他人说了,那绝对是翻脸不认人的。
“你和你娘感情真好!”盛崖余笑道。
盛崖余忽然想到自己幼时,家中时典型的严父慈母,不过父亲虽然严厉,盛崖余却知道他和母亲一样爱自己。对于顾惜朝的身世,盛崖余知道的不多,只隐隐晓得顾惜朝不曾见过他父亲,家中唯有母亲和许多姨娘,不过顾夫人倒是一人将严母和慈母都扮演了。
“我很快又要有新师弟了,而且不是一个!”顾惜朝坐在盛崖余对面,忽然叹息道。
“你不喜欢新师弟?”盛崖余奇道。聪明人大多有恃才傲物的毛病,盛崖余和顾惜朝也不例外,但这并不代表顾惜朝不好相处。事实上顾惜朝在待人接物上与他在文才武略上一样出色,与之相交,如沐春风。
顾惜朝看来盛崖余一眼,忽然叹息道:“你不懂的!”
盛崖余略一顿,目光落在书桌的映山红上,旋即笑了:“你是怕新师弟抢了你娘的注意力?你总该知道,不管怎么样,顾夫人最在意的人都是你。”
不管怎么聪明,相较于遭逢家变的盛崖余而言,顾惜朝都更像一个孩子,是孩子总少不了孩子气的一面。
“不知什么样的人能够入了顾夫人的眼?莫非你之前提过的叶神医家的晚辈?”
“那倒不是,我们昨夜才回开封,哪有那么快?”
“昨夜?”盛崖余一愣,“你们一回开封,就立即来神侯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