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事上, 石慧素来是行动派, 既然决议走一遭,就不会拖拖拉拉。将顾惜朝留在神侯府, 石慧自己连夜便出城去了。欧阳谷在开封以北八十里, 待她到了欧阳谷不过夜半。
夜莺乌啼, 一进欧阳谷, 石慧便觉得这里委实是个妙处。入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谷中机关一环套一环,触动其一,可以说至死方休。寻常人若是误闯进来,少不得有来无回。怪道来前,诸葛先生便与她说起,曾有多名六扇门名捕为追捕逃犯倒在欧阳谷的机关下。
欧阳大亦正亦邪,他既然没有收留通缉犯, 捕快为追捕犯人闯入别的领地, 中了机关自也怪不得别人。诸葛先生出生江湖投身朝廷, 若是他一意为难,只怕其他江湖人亦有物伤同类之感。如此虽然衙门怀疑欧阳大借着谷内机关, 庇护这些江湖败类, 可是六扇门无实证, 欧阳大朝中又有人庇护, 便是诸葛先生都有些束手无策。
进了谷中漫步而入,却有一深潭,潭水墨绿色。谭边一小石曰:无渡谭, 隔着潭水可见谷内亭台楼榭,带着几分古意,怕那建造之人颇有几分丘壑。石慧将路上随手摘的一枝映山红取了一朵花丢入谭内,那红色的花朵迅速化作焦黑沉入谭中,莫道叫无渡谭了。这泓潭水,若有人不甚掉入,下场大约不会太美妙。
石慧把玩着手上的映山红,漫步走上了那汉白玉桥。设机关的人竟连这桥也没有放过,桥上的机关一旦启动,潭上渡不过去,普通人想要攻入谷内,自是千难万难。
这般美妙的一处景致,却弄了这一泓毒水,设了许多匠气十足的机关委实暴殄天物了些。待此间事了,不妨寻诸葛先生买了这里,亦是极好。
跨过了汉白玉桥,夜风一吹却裹挟着腐朽的血腥味,混在花香之中,令人厌然。前院的石径之上赫然倒卧着尸体,依着穿着大约是谷内的仆役。在往前走,尸体越发多了些,皆是如此。看尸体腐烂程度,怕是死了约莫十来天了。
算算日常,大约是五人逃走后回到这里,不过三两日便自屠了全谷仆役撤退了。偌大的家业说放下就放下,倒也有几分气魄,普通江湖人绝没有这般手笔,这幕后之人所谋非小。
谷中寂静一片,似已无活人,不过石慧也没有即行离去,而是里里外外走了一遭,竟比来时还多费了些路程,不知不觉已是东方吐白,天色将亮。除却重重机关,这欧阳谷又有许多暗室不说,却不知道这小小谷中有多少秘密要藏。
待她从一处密室出来,却发现谷中的机关竟然已经悉数开启。若是不通机关之术,怕是插翅难飞。她才走到厅中,一道黑网便从天而降将她笼罩在其中。那网上还挂着黑色倒刺,若是谁被网在其中,可真是倒了血霉了。如今石慧已经被它网住,动弹不得。
“哈哈~果然还是欧阳谷主好计策!”随着一声狂笑,果是那逃走的五人。
欧阳大挥着手中折扇,志得意满道:“全赖大人亲自令人部下的机关。”
“确实是好计策!”石慧双手撑着网微笑道,“劳动欧阳谷主下了这般本钱,当真是罪过啊罪过。”
欧阳大杀尽自己谷中仆役,假做他们已经逃走,原不过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设下今日的埋伏。只这么一个理由,就屠尽自己的积年老仆,可不是大手笔么?
“这网乃是天蚕丝混合了金丝银线织成,网上倒刺都淬了剧毒,只刺破一处,便是见血封喉。你内力再深厚,怕也挨不过一个对时。若想破网而出,便是诸葛老儿在此,也是妄想。”被欧阳大扶着的杜莲咬牙切齿道。
“生死符好玩吗?”石慧微笑道,“今儿是第几天了,可快要半个月了?这日子委实难过了些,九九八十一日方是一个周期,一日胜过一日,若这十天半个月都挨不过,余下的日子可该怎么办呐?”
“至少那个时候,我们还有机会找解药,而阁下却连今日都过不去了。”“魔头”薛悲狐阴声道。
“没有中毒,谈何解药?两位这段时间只怕没少看大夫吧,难道自己有没有中毒都不晓得。”石慧轻嗤道,“至于我能不能活过一个对时,少不得令诸位生气了。网是张好网,只可惜它便是口袋子,也少不得有个袋口。”
“小心!”“无刀叟”冷柳平低喝一声,手中铁环已经出手。
然而他出手终究是晚了些,石慧双手往上一抓,那不受风力的黑网却仿若布匹被吹起来一样往上飘。原本独孤威和欧阳大拉了网沿,防止她脱身,这会儿却直接被人放风筝一般旋上了半空。两人眼看就要撞上,忙不迭松手,落到外沿。
待站定,石慧已经将那黑网纳入手中,踢飞了冷柳平的铁环,铁环嵌入地面,冷柳平想要拿出自己的暗器,怕不得要掘地三尺了。
“你、你没有被网上倒刺所伤?”杜莲后退了两步,忍不住道。
“若非如此,尔等如何会现身?”石慧轻笑道,“说穿了不值一提,以欧阳谷主的内力,大约做到雨不沾身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