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引着石慧进门, 诸葛先生和二弟子铁游夏正在外室。石慧随追命进门就听到一个年轻人急声问道: “药可取回来?”
石慧见那年轻人身边一个清癯老者岳峙渊渟想必就是诸葛先生, 有一略年轻的中年人从内室奔出,必然是就是追命所言的京中名医叶神医。听闻这位叶神医与诸葛先生相交甚深, 诸葛神侯府上人受了重伤都是叶神医救治。
追命对铁手点了点, 上前道:“师叔, 追命虽未见到方大夫却请来了制药的顾夫人。原来之前弟子与您提过的顾夫人, 就是方大夫的师父。”
“诸葛先生, 叶神医!”石慧上前敛手为礼。
叶神医望向石慧略有些迟疑道:“顾夫人就是方愚的师父,百草药堂主人?”
方愚虽然说过他的师父不仅是女子,还颇为年轻。叶神医比方愚略小了十几岁,心道方愚的师父如此医术再年轻总不会比自己还年轻吧?如今看来竟是与他女儿一般年纪,这一声顾夫人竟然都有几分难以出口。
诸葛先生武功卓绝,又是天下第一智者,心中立时明白了几分, 想是眼前之人内力深厚或是修炼什么武功亦或是精通医术会养颜之术, 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
“顾夫人!”如此想着, 诸葛先生立时作揖回了礼。
“诸葛先生,叶神医, 药已经带来了, 只是叶神医之前不曾用过, 怕有药不对症, 故此毛遂自荐走了一遭,不知可否让我瞧瞧病人?”插手别人的病人乃是医者之忌,石慧少不得问一声叶神医。
“夫人客气了, 里面请。”叶神医倒是不扭捏,“可需老夫回避?”
盛崖余本是体弱,他多年前内腑受了重伤,始终不得痊愈。如今风邪入体,高烧不退,若是无稳妥之法,叶神医少不得下一记猛药,又怕他体弱承受不住,故此自己只有五六分把握。
盛崖余自出事后,便是叶神医救治调理。医者父母心,他看着这个孩子如何在那几不可活命的情况下凭着意志力活下来。若是无法自是要赌一场,可是想到了之前方愚所用之药的神奇,也顾不得什么门户之见,与诸葛先生商议派人去百草药堂求药。
“很是不必!”石慧以内力驱走身上寒气,又让人送了水过来,净手方入内,见了房中许多炭盆,便道,“屋中火气太大,将炭盆撤去一半。”
“他内里虚寒,屋中火气太大,无益于祛除湿寒之气,我亦知晓,只是这孩子身体太弱,更怕再受了寒气。”叶神医解释道。
“将炭盆撤到外室,外室门窗打开通风,如此新鲜空气流入过了外室亦不会过寒。”
叶神医虽然医术精湛,只这时的人只晓得屋中闷不闷,呼吸是否顺畅,炭盆太多会有火毒,却不知空气、氧气和一氧化碳这些东西。叶神医听她说什么新鲜空气只觉得新奇,想着便是不妥,一时半会也无妨,便让人招办了。
石慧上前切脉,之间那孩子小小一张脸埋在锦被之中,说不出的羸弱。脸色潮红,看着颇为不适,却眉头紧皱,昏睡中亦不肯溢出一声呻吟。
这时代普通大夫可没有什么抗生素之类,一场风寒就能要人性命。叶神医医术已是极好,治疗一般风寒重疾自是无妨,可盛崖余不仅是风邪入体,原本就是五脏内腑皆有旧疾。这风邪之气引动旧疾,自是凶险万分。
石慧切了脉,令在外室的顾惜朝开了药箱,致使他拿了那些药,又令人送了温水进来。顾惜朝洗了手,依言取了药递进内室。
顾惜朝开药箱也没有避着别人,诸葛先生见了那药箱却与一般大夫大为不同,药箱分成四格,一格摆着许多贴了标签的瓷瓶儿,一格放着诸如纱布酒瓶之类的东西,又一格是膏药以及一包包包好的东西,最上面一层却是许多刀具针剪子等物。这些刀具样式各异,非常精巧,刀身光亮,诸葛先生见识极广,亦想不通什么人能够打造出这样的东西。
“叶神医,我的药可退高热,止炎症,只是这孩子身体羸弱,若是不能及时祛除体内寒湿之气,只怕少不得缠绵病榻月余。”石慧顿了顿道,“我欲以内力为他祛除体内湿寒之气,少不得请叶神医守着。”
“诸葛兄也想过以内力为崖余祛除寒气,只是崖余之旧疾,六脉不通,怕是承受不住。”叶神医担心道。
“无妨,我修习之内力与诸葛先生不同。”
叶神医见她有把握,当也不会拿诸葛先生的爱徒冒险,自是应了,亲自守在门口。石慧将那孩子从锦被中抱出来,才发现他双腿齐膝没去,竟是失去了腿的。
“崖余被诸葛先生救回,双腿已经被凶徒虐残,小腿骨皆以粉碎,血肉腐烂,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我只好截去了他的一双小腿。”叶神医见石慧手落在盛崖余断腿出,不由叹道。
“世间恶徒,杀人放火连孩童都不肯放过,已是极恶,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如此存心残虐一个幼童,何其变态。”石慧不过生了几分怜悯之心,不想不久之后却亦遇上这群凶徒,可惜当时不能将些恶人尽数诛杀。
因着盛崖余体弱,筋脉受损,受不得许多内力入体,石慧干脆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将他体内阴寒之气引到自己身上,再以内力逼出。叶神医虽然只略学了一些武功,但见石慧脸上冷汗落下,也明白这法子并非她说的那般简单。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不知是药效作用,还是体内阴寒之气依旧祛除,盛崖余的体温依旧恢复如常。石慧又让人送了热水化了一枚丹丸,亲自于他擦拭身体,令人进来换了衣服,褥子。
“记得让人多喂些温水,我在给他配几日药,当无碍了。”石慧起身道。
叶神医过去又把了脉,放心地点了点头,抚须道:“常听方兄提及夫人医术高明,今日一见倒觉得方兄委实说的谦虚了些。夫人之医术当得华佗在世了。”
石慧却知她有今日之成就全因自己一番奇遇,若是一般环境下,莫说叶神医,只怕还不如方愚:“叶神医过奖了,不过境遇之故罢了。”
请了诸葛先生师徒进来看过盛崖余已经无碍,诸葛先生虽然无甚表情,但是石慧却感觉到了他一瞬间的放松,显然对这个小弟子颇为疼爱。
铁手和追命两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师兄弟三人年龄相距甚远,排行却刚好与年龄相反,却颇有情义,可见诸葛先生也颇为善于教导弟子。
石慧留下了药丸,又令提笔写了一张方子交给诸葛先生:“我有一方或可治小公子旧疾,只有几味药材手上没有,若是诸葛先生不妨试试能否找到。”
“夫人可是说,我大师兄的肺腑旧伤或可痊愈?”铁手有些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