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傅明玉离开,石慧也没有过问,略喝了一杯茶,才起身上楼。房内,慕容麟趴在床上,医生护士正在检查他的伤有没有因为挣扎而重新错开,女佣在擦地。
“宁医生,司令的伤势有没有恶化?”
“我们给司令打了镇定剂,看来近期还是不要让人前来探望,以免刺激病人。”宁医生建议道。
石慧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司令的伤势就劳烦你们了。如今这样也是没办法,只是再不能恶化了。”
“夫人放心,我们会仔细的。”
慕容麟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房间内很安静。夫人就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闭目而憩,初冬暖阳通过窗户,照在她身上,让人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心竟然也宁静了几分。
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慕容麟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认真看过了。不过,这十年来,妻子显然不过的不错,岁月没有夺走她的光彩,反而沉淀了更多的美好。
熟悉的脸孔却是完全陌生的感觉,慕容麟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场漫长而荒诞的梦。到了前线,收到后勤送上来的充足丹药和消炎药、伤药,慕容麟才意识到府中的女人每天忙得所谓生意到底是什么。想一想这十年,他对身边的人和事务竟然都是如此陌生无知。
慕容麟正想的出神,石慧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石慧温声道。
慕容麟立时闭上了眼睛,以此表示自己并不想说话。
“你可知道这一战,我们有多少士兵牺牲,有多少人伤残?”石慧叹息道,“这世道能活着都不容易,一个大男人,可不要在寻死觅活了。”
许是累了,亦或是开始接收事实,这次慕容麟倒是没有发脾气,只是不说话。
石慧也不生气,叫了医生进来看,又让人轮流贴身照顾着。到了傍晚,孩子们也过来看他,小的几个没让进来,只让几个大的进来给父亲问安。
慕容麟同样没有搭理,不过孩子们也没有放在心上,还细细安慰父亲。
第二天,傅明玉又来了,慕容麟醒着却让人直接打发了。府上的七姨太、八姨太过来看,也不许人进门。七姨太和八姨太也就罢了,傅明玉哭的和泪人似的离开了。
大约是物极必反,经此一事,慕容麟似是受了刺激一般,不说身边的女人,就连女护士都不待见了。只是奇怪,石慧每次出现,他倒是很平静,也不会喊她出去什么,只是不说话。
见他心情平复了一些,石慧就让副官每日拿了前线的战报念给他听。慕容麟虽然不说话,不过石慧却注意到他有认真听。看来,对于男人而言,权利始终是最重要的。
慕容麟还在养伤,前线的战事却出现了一些变动。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野外作战对于敌我双方都是一个挑战。久攻不下,日本人终于减缓了攻势,有了停战的意图,第三军还趁势拿回了一些失守的地盘。
自开战以来,东北三省难得迎来了一片宁静。各师团也趁机开始休整,补充病员等。
慕容麟的伤逐渐好了,只是站起来却不可能了,腰部以下基本没有了知觉。在别人帮助下,至少能够坐起身,不用趴着了。自从残了之后,他性格便有些阴晴不定。不过只要不太过分,石慧也不会干预就是了。
休整中,虽然心不甘情不愿,慕容麟还是签署了新的文件,正式任命任慈为副司令,暂代司令之职。慕容子湛则做了任慈身边的副官,学习军务。有了慕容麟签署的这份任命,多了些名正言顺,任慈做事情到底顺手多了。
到了次年大地回春,东北军选择了主动出击。然而日本对此却颇为敷衍,甚至主动让出了一些市镇。直到五月,传来了日军在大沽登陆,进军天津、北平的消息。
一旦天津北平被攻陷,慕容氏就会成为一个孤岛。任慈迅速将第四军往南调度,随时可支援北平。北平如今还算白氏的势力范围,末代皇族在亡国后也被圈禁在北平,并没有被赶尽杀绝。
日军从大沽上岸,大沽守军毫无抵抗之力,几乎是当年联军入京的噩梦重演。北平城也是一片混乱,白氏怕北平守不住竟然企图洗劫紫禁城和几处王府。
日本人则派了探子联络上了被软禁的末帝和他的死忠旧臣,允诺助其复辟,可谓是乱成一团。
石慧当机立断赶往北平,与白家谈判,以五万盒盘尼西林的代价从白家手中换取了北平的控制权。紫禁城中除了金银钱财,其他东西不得动。
白家原本无心死守北平,如今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自然乐得认出这个烫手山芋。须知盘尼西林每年市面上流通的也不过一千盒,价比黄金,如今却得了五万盒,岂不是比去紫禁城拆那些笨重玩意划算。
于是白氏带着前头的两万盒盘尼西林退出了北平,由慕容氏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