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我爹不是何昭,也不是王越,有些东西对我而言遥不可及,我并不嫉妒,只是有时会找人发发牢骚,比如现在,因为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可以找谁。”
她回头一笑,笑得有些凄苦勉强:“所以我向来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可能得到什么…有得必有舍不是吗。”
李坏静静听着她说,心中五味杂陈。
她是南方战场的功臣,如蜀之诸葛,汉之萧何,大军粮草补给,后勤事务,几个月大仗下来都是她在负责,她大哥被丁家所害,二哥战死沙场,这本是莫大名声,赫赫功劳。
可…可她是女人。
她一切的不公,全源于她是女人,功劳也好,名望也罢,与她无缘。
甚至是名声…她若是男子,为家产随便买个小妾算得了什么,可她是女人,她要么放弃父辈留下的所有家产,要么找个过门的女婿。
她肯定痛苦的抉择过,事关名节,而这个时代,名节对于女子几乎等同于命,是一把能把她们锁死,直到窒息,没有钥匙的锁。
她肯定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梦中情人,可她没有权利追求,要么是梦想,要么是她和两个死去的各个苦苦维系下来的家业,二者不可得兼。
理想与现实,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最终她被迫屈服现实,五百两买了个充数的过门夫君。
上天唯独对她如此不公,她拼了命,搭进自己家人,剩孤零零一人,最后没有战功,没有机会,只有支离破碎的冰冷,和向冷酷现实的无奈妥协,一切源头无非她是女人。
李坏拍拍她的肩膀:“如果有朝一日,天下是我的天下,我把淮化府交给你。”
她呆了一会儿,然后也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表示平等:“王爷可别乱说话,以后不能兑现,对你人品有损,虽然你人品本来就不怎么,也要学会珍惜啊。
再说…别给我多余的梦想,小女子现在什么都能有,就是不能有梦想。
一个四方漂浮,无根无家的女人要是有了梦想,就会不够冷酷,不够无情,不够心狠手辣,那样很危险…可别一不小心就把你在苏、泸两地的生意断送了。”
“送来就送吧,我欠你的,天下欠你的,不止你,还有你哥。”
起芳幽幽叹气:“王爷,虽你人品不怎么样,这次出去,可别死了。
你王府里的人从不正眼看我,我明白,因为我一个招婿的女人,天天赖在你家不走,没羞没臊。
我爹也不理我,他天天忙着巴结权势,可别人都看不起他,知道他没机会了。
大搜和几个侄子恨我,他们说我抢走他们的家业…
我真没去处了。”她苦笑。
“没去处不要紧,我还有船,起芳号、起瑞号,都很喜欢,对我而言船上和地上都一样,在哪都没差别。
可全天下,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她说到这顿住一下,李坏听到非常轻微的抽泣,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难怪她会选这,附近没有灯笼。
“王爷要是死了,我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
“放心吧,我不会死。”
“想也不想就回答,没半点诚意…”
“想也一样,我不会死。”李坏肯定道,然后哈哈一笑:“能杀我的人还在娘胎里没生出来呢。”
“自夸自擂的话小女子没兴趣听。”她说着站起来:“不过如果是真…那最好不过。”然后李坏见她从屁股下拿起一个厚厚小垫子。
李坏目瞪口呆:“你…你垫着的啊!”
“咯咯咯…”她捂嘴一笑,“难道只准王爷骗人嘛。”
李坏欲哭无泪,心头悲愤交加,他两半屁股已经冻得没知觉了,中了她的激将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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